何消息传出来,我一开始还在不住地安慰高原,后来我自己都坐不住了。
这时一个护士过来说沈七叫我过去,我不知有什么事,就让高原先守着,自己去了沈七的病房。
沈七正盯着天花板出神,听见动静,视线看过来,一脸的不愉。
“找我什么事?”我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来我怎么睡?”沈七斜着眼睛说道。
……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语,前面二十多年他都没睡过觉吗?
“那时候没有你!”沈七似乎听到了我的腹诽,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不但有了,而且你就在离我几十米的距离,而且还陪着别的男人,叫我怎么睡得着?”
我真的很想上前扯一扯他的脸,看看上面是不是贴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而实际上,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沈七。
“你不用怀疑,就是我!”沈七又洞穿了我的心,眉梢轻挑,眼波流转,翘唇勾出一个惊心动魄的魅笑,说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看到这样的笑,我才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沈七,可是……可是他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副德性呢?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沈七说道,“就像水,遇到不同的容器就是不同的形态,我也一样,面对朋友笑脸相迎,面对下属威严沉稳,面对对手不择手段,面对歹徒挥刀相向,面对美女嘛……”
他向我投来妖冶的一瞥,说道,“我就成这个样子喽!”
除了无语,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何应对。
“江一梦也是美女呀!”我灵感突至,脱口而出。
“江一梦?谁呀?”沈七讶异道,垂目想了一下,恍然道,“噢,江海集团的那个呀,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对,就是她。”我说道,“你不是喜欢美女吗?干嘛把人家撵到国外去了?”
“美女和美女也是不同的。”沈七慢条斯理地说道,“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跑,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睡,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保护,有的美女让人看了想依靠,而你……”
“而我让你一看就想起你妈!”我急慌慌地接口说道,生怕从他嘴里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
沈七的情绪被我一下子打破了,满腔幽怨地看着我,愤愤道,“不解风情!”
我最好的朋友生死未知,我有什么闲心解他的风情?
“行了,你自己睡吧,我还得去守着潘晓甜呢!”我无奈地说道,无意识地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果然很像我妈。”沈七感慨道,“我妈就是这样帮我掖被子的。”
呃……
我不再理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他,“那天你在车上说的第二件事,你说如果你没死,我们就怎样?”
沈七收起感慨,怔怔一刻。
“我们就怎样啊……我们就回来呗,傻瓜!”他哈哈笑道。
我在他的笑声里落荒而逃。
回去的时候,高原竟然歪在长椅上睡着了,他眉头紧锁,高大的身躯蜷曲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寒风中独自瑟缩。
看得我一阵心酸。
我不敢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希望下一刻能有一个白衣天使走出来,微笑着告诉我,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此时此刻,我才体会到,对于病患家属来说,这一句话无疑于天籁之声。
高原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急促喘息了几下,才稳住心神。
“医生出来了吗?”他焦急地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有时候没出来也是好事,证明还有得救。”
高原木木地看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我刚才梦见她走了!”他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最怕听到这种话。
看着高原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起前两天的自己,想起我因为担心沈七而做的恶梦,那梦境,至今都还非常清晰。
我甚至都还记得自己在梦里那种绝望和恐惧。
高原也许比我的恐惧更甚,因为他对潘晓甜的担忧是出于最深沉的爱。
那么我呢?
我对沈七是出于什么?
感恩?
自责?
同病相怜?
抑或者是,在我心底深处,还有我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情感?
我忽然没有勇气再往下想……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谁是家属?”他摘掉口罩,面无表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