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被黑暗紧紧包裹,那种永无天日的黑,让人心里发慌。
我渴望能有一缕阳光照进来,能有一滴雨水降下来,让我能够在春风的召唤里伸个懒腰破土而出。
可是不能,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个声音来打破它。
又过了许久许久,有冰冷而尖锐的东西刺入我的身体,一根接着一根,我的身子开始发麻,发胀,酸痛难耐。
我忍不住想挣扎,想躲避,想拔除那冰冷的刺。
我的手随着我的意识动了一下,却无力去触碰那刺痛的地方。
“动了,动了,她的手动了!”我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喊道。
谢天谢地,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死寂。
我潜意识里猜测着是谁的声音,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按着她,别让她乱动,会扎偏的。”
这个声音有些苍老,又是谁呢?
我急于想解开心中的疑惑,拼命努力地睁开眼睛。
一根亮晃晃闪着寒光的银针出现在视线里,我顺着捏针的手往上看,就看到了金老大夫专注的脸。
“爷爷……”我虚弱地唤道。
金老大夫手一顿,带着一丝欣喜看向我。
“醒啦?”他说道。
“呀,长欢,你醒啦?”潘晓甜的脸瞬间放大在我眼前。
刚才的声音就是她了。
“你醒啦?”又一个人探过头来,梁薄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
然后高原也探过来。
我怔怔一刻,才慢慢转动眼珠,冲着他们咧了下嘴。
“竟然还没死……”我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没死很遗憾呀?”潘晓甜说道。
高原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会不会说话?”他瞪眼道,“走走走,一边去,别耽误事。”
说着把潘晓甜拉走了。
“行了,躺好吧,还有两针没扎完!”金老大夫说道。
我眨眨眼,示意他接着扎。
“别怕。”梁薄半蹲在我床前,轻声说道。
“我不怕。”我说道,“你也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我差点就吓死了。”梁薄说道,表情又委屈又心酸。
“对不起,吓着你了。”我说道。
“原谅你了。”梁薄笑笑,“以后可不许这样。”
“嗯。”我应了一声,问道,“沈七呢?”
梁薄的脸色沉下来。
“在隔壁!”他说道。
“隔壁?隔壁是什么?”我问道。
“病房。”梁薄说道,神情有些郁郁。
“他病了?”我大吃一惊,急忙就要起来,金老大夫吓了一跳,忙示意梁薄按住我。
“别乱动!”金老大夫说道,“扎错穴位会死人的,你还想不想好了!”
“我想去看看沈七。”我说道,“他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梁薄说道,“被我揍的,躺两天就好了。”
我看着他,又想哭。
“梁薄,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他一指头,好不好?”
梁薄沉默一刻,在我闪烁的泪光里重重点头。
“好,我答应你,除非他拿刀捅我,否则……”他顿了一下,手一挥,“算了,捅就捅吧,捅我也不还手,行了吧?”
我破涕为笑。
“嗯,这才是哥哥的样子。”我说道,“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不对,是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的。”梁薄说道。
“好!”我眨眨眼,坚定地说道。
醒来的第二天,我已经恢复如常,虽然还不能出院,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我一大早就跑去隔壁看沈七。
他躺在病床上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呼吸轻浅。
瘦弱的手腕露在外面,手背上扎着针头,晶莹的液体从头顶上方悬挂的瓶子里一滴一滴流进他的血管。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被老胡在一旁制止了。
“七爷天亮才睡。”他小声说道。
我收回手,不敢再惊扰他,静静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回了自己的病房。
金老大夫回药房了,让潘晓甜留下来陪我。
我俩靠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长欢,你再来这么几次,我都要得心脏病了。”潘晓甜说道,“这该死的老天爷,他到底要折腾我们到什么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