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舍之利

    夜色越发的浓烈，但大风城头的四周却亮如白昼。只是这照亮千万人的辉煌灯火，在若儿这淡淡一笑面前，竟是黯然失色。

    若儿一身戎装，伫立在城头，夜色灯火将她的脸颊衬托得娇媚无比，为这凄冷的肃杀之夜凭添了几分明媚。在冲着碧海对面的谈宝儿笑了一笑之后，她的眼光便再没有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停留，只是指挥着士兵们抵挡着东门下的魔军，指挥若定，一举一动，无不是盖世名将之风。

    望着那少女英姿飒爽的笑容，谈宝儿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明白，不管今夜之后生死如何，自己和她，再也不会分开了。

    今生有你，死又何妨？当心中出现这八个字的时候，谈宝儿一撩袍袖，凌波之术展动，身影一闪，已到了碧海边上。

    “谈大哥你等一下！”忽有人大声叫道。

    “观雨？你怎么会在这里？”谈宝儿回头过来，当看见刚才叫住自己的居然是秦观雨的时候，诧异之极。

    九木神鸢被谢轻眉和无法联手破坏，大荒山中没有神木，神鸢修不好，秦观雨和寒山众人此刻自然该在大荒山下才对，怎么竟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秦观雨依然当日寒山初见时的淡雅模样，微微一笑道：“我得一位佛门高僧之助，瞬间移位万里。别说了，我有件东西给你。高僧说只要你按照他教你的咒语，将这东西扔进碧海就可以填平碧海了！”

    “什么高僧？什么东西？”谈宝儿愕然之极，伸手接过秦观雨递过来地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串红色的珊瑚佛珠，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不是青龙给的血舍利吗？”谈宝儿猛然想了起来。

    “没有错，就是血舍利！”泰观雨淡淡一笑，但不知为何谈宝儿见到这熟悉的笑容里似乎还有着别的一点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该不会这丫头心里还放不下我吧？这个念头在谈宝儿脑子里转了转，随即很快被他抛弃掉了，因为他忽然想到那个高僧是谁了。能被称为高僧的，自然是有点年纪的，而他所认识的老和尚只有无法地师父枯月和沉风寺的老僧，教过自己咒语的，就只有沉风寺的这个了。

    那套咒语好像是叫六字真言咒，传给自己。正是当初老和尚为了自己克制无法体内的天蚕魔毒，难道那咒语真还有别的用途吗？

    这个时候。只怕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谈宝儿摇摇头，伸手一扬舍利，就要朝碧海中扔，却被秦观雨叫住：“慢！”

    “怎么了？”

    “没没事！”秦观雨欲言又止。最后却终于摇摇头，吐出几个柔不可闻的字“一会你要小心点！”

    “嗯！”谈宝儿点点头，心中却想女人果然都是婆婆妈妈的，不管漂亮不漂亮都一样，唯一例外的只有我地若儿。他将那串佛珠在手里转了转，随即大喝道：“掩、嘛、呢、叭、咪、（口牛）！”伸手将佛珠朝碧海里扔了过去。

    “什么！”对岸一直在盘膝闭目的无法身体晃了晃。忽然睁开了眼睛。所有地人都瞪大了眼珠，脸上都写着四个字：不可思议。

    好像是向滚烫的油锅里扔进了一瓢水，那本来翻腾着的碧涛在瞬间被彻底煮沸，各自腾起丈许高的浪涛，热气顺着洒徊声从磨盘大小地气泡里飞了出来。

    但这只是极短的时间，碧涛翻滚一阵之后，仿佛忽然失去活力的野兽，委顿了下来。碧涛变成了一碗平静的死水，再过片刻，碧水的颜色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并慢慢凝结成了冰，到最后整个碧海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坚冰。

    “哈哈！这个血舍利居然真的有效！”谈宝儿大喜，激动之下回头抱住秦观雨大叫，但他忽然发现后者地身体冷得可怕，要命的是居然没有一点力气，在他怀里软绵绵的，好像一条毛毛虫。

    等他发现不对，去看秦观雨的时候，秦观雨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粉，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观雨，观雨，你可别吓你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谈宝儿手足冰冷，全身凉透。

    “我很好！”秦观雨牵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舍利，舍利，就是要有舍才有利，这血舍利要血才能发挥威力，刚才你念动咒语的时候，舍利就吸走了我身上大部分的血不过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你个傻丫头，你身上大部分的血都被吸走了，你还说没有事？”谈宝儿觉得鼻子一酸，想要忍住，但几滴英雄泪还是不争气地滴落下来，砸到秦观雨洁白的脸庞上，流出几道浅浅地沟壑。

    秦观雨强笑道：“谈大哥，你不要伤心。地藏王菩萨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出家人，本就该如此的。况且我一条命，能换回万千神州百姓的命，用你的话说，岂不是大大的赚了吗？”

    “你这个傻丫头！”谈宝儿泪如雨下。他从来讨厌那些哭哭啼啼的人，特别当这个哭的人还是男人的时候，最会被他鄙视，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沦落成这样的一个人。但这一刻，他却再也忍耐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又或者，从青龙的手里接过血舍利的时候，秦观雨就已注定有今日的一劫。但这冥冥之中如果真的有天意，又为何如此的残忍？难道老大说的，天意如刀。造化弄人，说地就是今天这样的情形吗？

    谈宝儿无声泪落。

    天地之间，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扬扬，撒满了整个大风城的四周。城头上的大风鸟早已筋疲力尽，不知去了何处。人族的大军却已在没有谈宝儿下令的情况下，自发地冲过那已经凝结成血冰的碧海，杀进了大风城中。迅速汇入其余的三门，抵挡魔人地进攻。

    天地之间，唯有谈宝儿一个人，站在碧海边上，怀中抱着秦观雨冷如冰块的尸体，心中一片的空白。

    无法耗尽功力，终于布成这死亡碧海，此后真气涣散，再无能力去阻止人族军队。只能做的只是在人海里自保而已。等到四百万人族援军进入大风城之后，整个城池立时变得坚硬如铁。大风城虽然再无大风鸟之助，魔人再多也再难动摇城墙分毫，顿时士气低落。

    魔人首领魔皇见此慌忙下旨撤退，但这时候谈宝儿已抱着泰观雨到了大风城下。秦观雨用近似呻吟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谈大哥。快撤去血舍利！”

    谈宝儿于是又念道：“吨、嘛、呢、叭、咪、件！”鲜红的舍利，立时从碧海中跳了出来，落到他手中。而整个碧海，也在一瞬间重新恢复了碧绿如玉的颜色，海水再次滔滔奔腾起来。撤退到碧海边上的魔人士兵不是变成了冰雕就是化作了碧烟消失不见。

    魔皇大急，叫道：“国师，国师。快收去碧海！”

    无法从人群中冒了出来，苦笑道：“这死亡碧海一旦布下，需要十日方能消除，即便是我，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将他收取了！”

    “那那怎么办？”魔皇大惊失色“难道联的八百万大军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

    “确切地说是六百万！”无法干咳一声“东门的两百万已经死光了。不过皇上可以放心，我们目前在人数上还是有优势地，只要我们在城外坚守，人族也不会硬冲。只要我们顶过十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起来也只好如此了！”魔皇果断地点头，当即下令全军在碧海边驻扎了下来。好在魔人饮食周期比较长，饱餐一顿之后，十天半月不吃饭也是常有的事，粮草方面并不用紧张，唯一值得担心的是碧海的水冰寒刺骨，士兵们不敢靠近，在这里驻扎要非常地小心才行。

    若儿知道困兽犹斗的道理，当即也不敢将这些敌人逼入绝境，命令人族士兵穷寇莫追，只是在城头小心防守谨防魔人反扑。

    于是，千百年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情形出现了。在神州大夏的国都大风城外，围绕着一条十丈宽的碧绿色长河，长河和大风城之间这百丈左右的距离里，密密麻麻地驻扎着六百万魔人大军，而在大风城中，却也有四百万人族大军在和他们上下相望。

    谈宝儿收回血舍利之后，立时将它交还到秦观雨的手上，只是握着舍利地泰观雨脸色依旧苍白，气若游丝。谈宝儿不断将真气输入她体内，但却似于事无补。

    “将观雨姐姐抱入凌烟阁吧！”不知何时若儿已站在了他身前。谈宝儿抬起头，望着若儿，后者朝他微微一笑。所有的一切，却都在不言中。

    于是谈宝儿什么也没有说，站起身来，双手抱起秦观雨，跟着若儿飞进大风城里。进入大风城之后，两个人径直朝凌烟阁飞去，一路之上，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凌烟阁下，两人却被两名守卫拦住：“公主殿下，凌烟阁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请不要为难我们！”

    谈宝儿立时眉头大皱，正要行动，却被若儿一手拉住。若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碧玉，冲着两侍卫扬了一扬：“这是传国玉玺。父皇早已将京中大小事务交予我处理，不论何片，我到即是他到。”

    “参见皇上！”两名侍卫慌忙下跪，随即起身“公主里边请！”若儿再不和他们废话，领着急匆匆的谈宝儿推门进了凌烟阁。

    凌烟阁是一座木质的楼阁，由下而上。笔直挺立，高度和云台相若，大约有二十丈，被分成了大约有十层地样子。

    谈宝儿一踏入凌烟阁，立时就看见放在楼阁里的七十二贤的画像，从第一层一直到第九层，每一层都放了或三个或五个开国名臣的生前肖像，越向上层。里面肖像人物的名气和功勋便最显著。

    但等到第十层地时候，本该放置天机军师莫邪和无方神相萧圆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只是用朱红色的笔写了两个名字，并不见任何画像。

    与前面九层所不同地是，整个第十层都是空空荡荡的，只是在正中央摆了一张大石供桌。供桌看起来流光溢彩，但非金非玉，却不知是何物造就。但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谈宝儿一上楼阁。便被放在桌子正中央上唯一的物品所吸引。

    在供桌之上，平平稳稳地放着一支闪闪发光的小箭。看其形状。正是前些日子，谈宝儿在皇宫中看到张浪在进行活春宫秀前所展示过，最后又被张若虚还回到这楼阁中的闭月箭。

    若儿上到楼来，径直走到供桌前。却也不知道张嘴念了几句什么咒语，一伸手将那小箭拾起，箭上光华立时消失不见，谈宝儿再看时，发现这支箭竟然是最普通的竹子所制成，不由大是诧异。

    “将观雨姐姐放到桌子上吧！”若儿说道，眉宇间满是紧张和忧愁。

    谈宝儿依言照做。

    若儿定定神。望着谈宝儿的眼睛道：“老公，像观雨姐姐这样的情况，就算羿神重生，只怕也未必有办法医治。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这支闭月神箭了！”

    “啊？”谈宝儿一顿茫然“如果连羿神都没有办法，这闭月神箭又有什么办法了？难道它比羿神还牛啊？”上次他听张浪地床根的时候，听见后者将这闭月神箭吹得天花乱坠，却是始终见他演示过，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怎么说呢。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支箭或者无法和羿神，甚至是和你对抗。但它地作用，却绝对比你们加起来还管用！“若儿笑笑，忽然手一扬，猛地将手中闭月箭朝秦观雨的眉头狠狠扎了过去。

    “啊！”谈宝儿大吃一惊，情不自禁下就要伸手去救，但这个念头才一转，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就硬生生地顿住了。

    如果连若儿都不能信任，这个世上又还有什么人是自己可以相信的呢？

    闭月箭不偏不倚地正中泰观雨的眉心，插进去了一半不止。若儿缩回了手，然后就见那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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