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寻找救护对象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和救护小组分开了。到处都是猛烈的山火,到处都是扑火的战士,她置身其中并不觉得孤单,每到一处,她都奋力喊着:你们这里有没有伤员?伤员在哪里?
有战士把一双烧伤的手伸过来,她赶紧忙着包扎。有人的腿被树枝划破了,她用急救带匆匆地缠上,但始终没有一个肯下火线。他们一声不吭,用自己的身体和双手,阻挡着这场山火。
石兰从这儿奔到那儿,专往火烧得最猛的地方冲,她知道,那里的伤员更需要她。就在她左冲右突时,她碰见了田村。田村的脸被熏黑了,身上的衣服还冒着青烟,只有一口牙是白的,他正带着自己的战士们在追一条肆虐的火龙。
石兰过来时,他也看到了她。石兰把自己的口罩递过去,田村接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说:我发现你进步很快,快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石兰不想在这时候和他开玩笑,就冲他说:你们这儿谁负伤了?
田村头也不回地说:没有,你到别处看看吧。
石兰转身又向另一处火海奔去。
田村在她身后大声地喊:石兰,小心——
石兰不知回答了一声什么,声音就被火声和风声吞没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匆匆的一见,竟成了两人的永别。
刘栋被山火围困住了。他是新闻干事,哪里的火最为猛烈,哪里就是他出没的地方。他胸前挂着照相机,手里拿着采访本,孤身一人在火海里穿梭着,用镜头记录下一幕幕舍生忘死的感人场面。
当他孤军深入火海时,被一股火头卷进了火海。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火海"这个词,人瞬间就被烈焰裹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就把上衣脱下,包住了发烫的相机和采访本,爬到一棵树上。火很快就燃着了树,他只能尽力地擎起手里的包裹。
田村就是在这危急时刻,发现了被火海围困的刘栋。他大叫一声:刘栋,坚持住。说完,就向火海冲去,他的身后跟上来两名战士。
刘栋已是岌岌可危,蹿上树顶的火苗燎着了刘栋的身体,树已是摇摇欲倒了。就在田村带着战士冲过来时,刘栋连同那棵树轰然倒了下来。刘栋晕了过去。
田村抱起刘栋,和跟来的战士一起向火海外猛冲。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刘栋。他迎着火头跑去,一股热浪劈头盖脸地冲过来,他无处躲藏,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双眼感到一股热辣辣的刺痛,眼前只剩下一片弥天大雾。他没有停下来,拖抱着刘栋一往无前地向前跑着,跌倒了,爬起来,踉跄着继续向前跑,终于冲出了火海。
当田村和刘栋被送到野战医院时,田村还不知道石兰已经牺牲了。
石兰是背着伤员冲出火海,往安全地带撤离时,遇到了一股死灰复燃的山火,被困在一个山沟里。她背着伤员左冲右突,最后还是被山火吞噬了。
人们发现石兰的时候,她的身下还压着伤员,她在最后的瞬间,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掩护伤员。人们已辨不出他们的身体了,只是从残存的遗物上辨清了两人的身份。
知道石兰牺牲的消息时,田村正住在医院里。他的眼睛被烧伤了,眼睛、头上缠满了纱布。人们抬回了石兰的遗体,他摸索着一把抱住了石兰,嘴里喃喃地低语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喃喃地向他的爱人告别,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突然,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把扯掉了眼睛上的纱布,哭号着大喊:石兰,让我再看你一眼吧,我怎么看不见你哪——
他哀伤、无助的嘶喊久久地回荡在人们的耳膜里。
后来,田村住进了军区总医院,眼科医生的结论是,他的眼角膜烧伤了,现存的视力仅为零点一。要想恢复视力,必须换眼角膜。
刘栋的伤并不重,只是轻度烧伤,很快就出院了。但他知道田村的情况后,心情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