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见二人轻松会了各自的公房,陆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他说的虽然不错,但官场上的报复可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哪。
就在昨日,他便从胡濙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李固这两日里不断和朝中言官有所接触,显然是打算要借言官御史之手来对自己下手了。
言官在设立之初自然是为了监察百官,但在这百来年的变迁之后,原来的一腔热血早已被现实的利益所腐蚀。这些掌握了喉舌的家伙早些年就已被朝中势力所收买,成为他们用来排除异己,打击政敌最犀利的一种手段和兵器。一般朝争,往往都是由地位最低下的言官打口水仗开始,然后才会波及到上层的官员,最终图穷匕见。
而除了为上面的高官做马前卒外,言官还有帮人收拾仇人的业务,就跟江湖里的杀手似的,只要你出得起钱,就有言官为你发声,找到敌对者的问题,从而弹劾他,让他在朝中无法立足。
若是地位够高的官员,即便被言官弹劾几下也无关痛痒。像内阁辅臣和六部堂官这一级的存在,哪个月不被人弹劾几本都会让人感到不自在了。可像陆缜这样的县令就不一样了,一旦让某个言官抓住把柄,据实弹上一本,恐怕这位置就要动摇了。
所以李固要对付陆缜完全不用自己想太多手段,只消请言官找出破绽来弹劾一番,就够他头疼好久了。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没有什么疏漏把柄落在外边,毕竟言官弹劾自己也是需要像样证据的,不然其虽然不会因言获罪,却也会影响了他的声望。言官在朝中立足靠的就是一个名声,若是受损代价可是不小,所以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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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缜有些提心吊胆的当口,李固也是恼火不已。他确实找了几名有些交情的言官,希望他们能出手把陆缜给弹劾下去。
可是前日还满口答应的他们刚才却陆续传了话回来,说是事情不好办,陆缜在京城所做的一切那都是有法可依的,他所颁布的三十条法令也全在大明律令的范围之中,他秉公执法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而除了这些外,陆缜在京城里又实在太低调,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如此就更难找到其问题破绽加以弹劾了。总之,所有人的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事情难办,根本没可能弹劾陆缜!
唯有一人给了李固一个建议,那就是去查陆缜在来京城之前的履历,或许能在之前的为官生涯里找出其问题进行弹劾。不过这却需要派人前往广灵搜集证据,这可不是他们当言官的可以办到,只有李郎中自己出钱找人去发掘了。
自己费尽心思,甚至花了不少钱请他们帮手对付一个小小县令,却得来这么个结果,这如何能叫李固不恼火异常呢?
“都是一群只懂耍嘴皮子的废物,连这么个县令都对付不了,难怪在京里混不出头来!”在暗暗骂了这些家伙一句后,李固只能在自己的公房中生着闷气。
或许请顺天府的人出面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么一来把柄就太也明显了些,实在得不偿失。其他的,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对策来了。
就在李固烦躁地在房中不断踱步时,门被人小声敲响。他一愣,方才坐回到了位置上,沉声道:“进来。”
“郎中,这是今年三月间发生的几起案子,都快半年了依然没有头绪,照规矩是不是该封存起来。”一名文吏把几份卷宗陈了过来,小声问道。
这时候的刑侦手段远不如后世,再加上京城这儿水实在太深,所以很多案子最终都是不了了之的。刑部经常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一些长期破不了的案子封存起来,如此就再也没有人去查它了。
李固对此自然是很熟悉的,点了点头说道:“就照规矩办吧。”说着拿过那几个卷宗便欲盖上自己的官印。
就在他随意翻动这些卷宗时,突然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其中一份上面,看到这案子的发生地后,一抹笑容浮了出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缜,想不到你还是会落到咱手上!”
这本要封存的案子,赫然是发生在大兴县境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