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唯一一个,见证他从沼泥之中,摸爬滚打到今天的地步,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和绝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顾望湘的声音微微显得沧桑,握紧杯子:“世人皆说,言楚是天赋异禀,拥有过人的经营能力,才能走到今天,可我知道,他不是,他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千倍、万倍,甚至在那段时间里,他每天只能睡二三个小时,还因为贫血和劳累过度,住了非常多次的医院。”
现在,只要听见言楚以前的事情,赵六月是听一次,心痛一次。
以前的她,怎么会认为,言楚是那个卷了钱,和别的女人私奔的人呢?她怎么能那么想呢?
在他失踪的那五年里,每个日日夜夜,她都在唾骂他,憎恨他、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可谁能想到,他遭受的竟然就是这些。
“他真的很笨、很傻,以前我老觉得,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父母不爱我,从小生活阴暗,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他却卷了钱和别的女人私奔。”赵六月轻笑一声,可夹着那笑意流下的眼泪,却苦涩得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碰。
“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很过分?我从来没问过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过得怎么样?我只看到他光鲜的外表,从来没在乎过他的感受。”
赵六月的心,如同刀绞,她只要一想起,在言楚刚回国的时候,她那么的针对他,那么的紧逼他。
正如顾望湘所说,在多少的日夜里,言楚要承受多少痛苦,才能在白天以这样的形象面对世人。
她从来没想过,真的。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已经看透了,亲情、爱情、友情、他从不强求,甚至在面对危险时,他第一个考虑的,永远是别人。”
赵六月突然想起,许儒在过世的时候,言楚曾经说,他对生死看得很开,早走晚走,都是走。
她那时还在想,许儒是他的姐夫,他怎么能想的那么透彻。
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他透彻,而是他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和绝望,许儒的死,反倒是解脱。
“我要记得不差,他立了遗嘱,你想知道,他的遗嘱是如何分配财产的吗?”
顾望湘的眼睛看着赵六月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一个正常人,是万万不会在二十多岁,就立下遗嘱。
言楚早早立下遗嘱,是决定把所有的苦难,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吗?
“他全部财产,包括不动产,你分得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由周家还有慈善机构平均分配,他一分没给自己留。”顾望湘笑了笑,微微仰着头:“这个人啊,你说,该怎么说他呢,有的时候,你觉得他很傻,可有的时候,你又觉得,太心疼了,怎么会走到今天,全然不考虑自己,孑然一身的离开。”
“他现在在哪里?”赵六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找到他,紧紧的抱着他。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过来了,她要和言楚一起承担,承担他肩上所有的重担。
她不要再让他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痛苦。
“其实今天的事情,他已经想到了,宁逸和甘毅来到京州,大概等的也是这天,他之前做过很多准备,后来某天,他突然就想开了,他觉得,这个事情,大概迟早是瞒不住的,毕竟知道的人,太多了。”
顾望湘微微搅拌着咖啡杯,喃喃说道:“他一定躲起来了,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他连夜离开,肯定躲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许在舔舐曾经的伤口,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出现。”
“我会找到他的。”听到顾望湘说言楚也许会躲一辈子的时候,赵六月的心简直疼得不能再疼了。
可现实是,她压根不知道他在哪里,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