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看到的问题自然有所不同。
这样粮草总署即使做不到提前预知,却能做到时刻准备着。
另外还有一点与宏观控制同等重要的,便是宏观调配。
在西南东部乃至南方水军这些地区,有没有哪些地区的军需物资是过剩的,或者说是部分过剩的。
若有,便可将其快速调往突发战况的地区,如现在的北地天水。
或者,西南东部的前线,有没有短期内不会发生战事的,若有,可以先将部分物资运往突发战况的地区。
而户部筹集的物资则在后期快速补上,确保西南东部物资不会短缺,北地也能先收到部分得到缓解。
崔大人,这些运作操作起来复杂无比,稍有不当,很可能所做无任何功效不说,反而浪费人力物力。
但,一旦运行顺利,便能将全部军需物资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
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而粮草总署所能做到的,便是节省时间,节省时间,也就是节省生命。”
“说得好啊!小雪,你所说的这些话,真是句句说到伯父心槛上了。”崔大人神色激动,猛地一击掌心,“小雪,快具体说说该如何做?”
“崔伯父,粮草总署里关于各地战场的详细数据现在都有了吧?”纪子期问道。
“有,有。多亏小雪你之前在天凉提出的那些方案,各地的粮草署经过半年的整顿,数据样样都很清晰。”
崔大人站起身,“小雪,随伯父来,伯父带你去总署看看那些数据。”
粮草总署里的众人,其精神面貌有些与纪子期初到天凉时,看到的粮草署里的人的面貌相似,均有些无精打采。
这里的人,工作清闲,俸禄不低,按理说是现代人最喜欢最向往的悠闲生活。
只是古人业余消遣不多,光宗耀祖光大门楣之心,比现代人又重得多。
所以这些苦研多年终于获得二等术生资格证书,又通过各样关系,挤破脑袋进到以为能发挥所长的粮草总署时,却发现现实与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这里面做的事,每天就是抄抄写写,将各地粮草署送上来的文书与数据保存起来,同户部追一下进度。
这些事务,同一普通文书,哪有什么分别?
当崔大人向众人说明请纪子期过来的来意后,众人面上既是激动又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凉纪子期?
她真的有如此本事?
这么一娇俏的小娘子,怕是传言有误吧?
每人心底都有些不一样的疑惑。
纪子期自是知晓这些人的疑惑,对着众人微笑道:“各位大人,可否将各地粮草署数据给小雪瞧瞧?”
总署几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二十五左右的青年男子,忙不迭行动起来,搬来了几本厚厚的账本。
“谢谢这位大人!”纪子期对着他感激一笑,看着那人迅速红了脸,有几分腼腆地抓了抓耳。
得到账本后的纪子期,正欲坐下,发现崔大人及总署各人并未散开,遂笑着道:
“各位大人,小雪今日需要从账本中提取一些数据,待过两日再同各位大人商量。”
崔大人老脸一红,瞧自己这是怎么啦?小雪就算有能耐,也不能凭空就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吧,自己居然一时就忘了形!
他清咳两声,带着上官的威严淡淡道:“都散了吧!有了结果,本官自会再召各位一起商议!”
“是!”
各地前线粮草署账目比较简单,而且纪子期需要的主要是各地打仗的频率、将士总数、军需物资消耗的比例、现存数量等。
依此数据,大约计算出每一项军需物资的可支持周期,对于支持周期较长的物资,再计算一下户部何时可以补上的时间,确定哪些物资可以调往天水,以及调动的确切数量。
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整个大数据的框架已经提取完毕,并有了初步推论。
纪子期禀告过崔大人后,带着那份数据准备回往蒋府。
杜乐自从纪子期回来后,就干起了车夫兼侍卫的工作,他心里倒没什么不乐意,毕竟伺候好了未来少夫人,指不定她一高兴之下,就给自己说个貌美的媳妇。
因着这一念想,杜乐干得很起劲。
只是他一想到这少夫人天天同一大帮不同的男子一起,心里就有些替自家少爷不值。
有哪家的小姐天天这样抛头露面的?杜乐觉得,等少爷回来后,他得跟他提提,让他稍微约束一下未来少夫人。
他心里这样想着吧,驾马车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这不,精神不集中一走神,立马就出了点小事故。
有个小男童突然从巷子里跑了出来,许是因为调皮,正在躲避拿着扫帚追赶他的阿娘。
边回头看追在他身后的阿娘,便没留意到杜乐驾着的马车。
杜乐这心里想着事,也没留意这突发的状况。
那阿娘眼看小男童立马就要撞上马车,神色剧变,凄厉喊道:“阿柱,小心!”
杜乐被这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回了神,好在他功夫高强,立马勒紧缰绳硬生生地将马扯住。
后面的纪子期被突来的惯性颠得摔在长凳上,痛得呼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杜乐?”她忙坐直身子,掀开车帘担忧问道。
杜乐跳下车辕,扶起倒在地上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小男童,“喂,小子,你没什么吧?”
撞到人了?纪子期心里一惊,忍着痛跳下了马车。
小男童阿娘已赶到,一把从杜乐手中抢过自己的儿子,上下摸索,红着眼带着颤抖的哭腔,“阿柱,你没事吧,你不要吓阿娘!”
那小男童听到阿娘熟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纪子期和杜乐均松了一口气,看着没受伤,又大哭,说明只是受到了惊吓,没事就好!
纪子期从袖出掏出钱袋子,拿出几两碎银,递给那阿娘,“大婶,实在对不住,吓着您家小公子了!
这里一点银子代表小女的一点心意,给您家孩子压压惊!”
那阿娘慌忙推拒,“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家阿柱惊了贵人,请贵人开恩,原谅我家阿柱!”
纪子期执意想赔点银子,那阿娘却坚决不肯要,最后只得作罢。
她立在马车旁,目送远去的两母子,想起现代的那些碰瓷事件,对这古人的淳朴心中感叹万分。
一转身正欲上马车,眼光不经意扫到不远处一辆正放下帘子的马车。
那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纪子期只轻轻一眼,便认出了那马车上的人。
秦娘!
不是她眼神好,而是秦娘那么特别难忘的媚骨气质,她即使并未看清那人的面容,也万分肯定那人是秦娘!
纪子期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缓缓从她面前驶过,若有所思。
也不知站了多久,杜乐正想开口催促时,纪子期突然道:“杜乐,以后我去哪,你都必须紧跟着了!”
杜乐眉心一跳,“纪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你不愿进临仙居,并不知道里面曾发生过什么事。”纪子期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预感对不对,我说给你听听,你帮我分析分析!”
纪子期将秦娘对她莫名的态度同杜乐讲了一遍,“我虽和秦娘只见过一次,但我相信,大家彼此对对方都印象深刻。
秦娘做为一商人,而且算得上是成功的商人,按理说,刚刚发生这事,她怎么也应该下来安慰我一声,和我打个招呼才算得上合理。
但很显然,秦娘刚刚只是在一旁看好戏而已。从这点上来说,她似乎对刚刚这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对于未来少夫人的事,不管是真是假,杜乐立马起了警觉之心。
何况纪子期并不是那种乱与人攀比心存嫉妒之心的后宅女子,碰到一个貌美过她的女子,就对别人怀有无端的敌意。
“纪小姐,需要我去查查那秦娘的来路吗?”杜乐问道。
“你?”纪子期皱眉,她现在随时有可能会面临危险,身边离不得杜乐,那秦娘虽引了她的好奇,也不至于非要去查个明白。
杜乐明白了她的担忧,“纪小姐,不是我自己去查,是让杜喜和杜安去查!”
“杜喜和杜安?”是了,杜峰的几个小厮,喜乐安康,还有杜喜和杜安。
“他们?”纪子期有些疑惑。
有了杜康和杜乐作样板,她并不怀疑那二人的能力,只是杜元帅和杜峰均去了军中,相信杜府很多事需要二人处理。
她现在毕竟只是未来少夫人,杜峰已安排了杜乐还有十几随从过来蒋府,再让杜安和杜喜来为了她的事出力,她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呵呵,是的,这两人鬼点子多,保准能查出来。”杜乐呵呵道:“纪小姐若是担心杜府里的人怎么想,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夫人一向不理这些事,而且夫人的安危,有老爷的人暗中保卫着。少爷曾交待过,咱们几个主要是负责未来少夫人的安危,并且随时听候差遣!”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纪子期面上微热,强装自在道。
“呵呵,不用客气,这两人现在不知有多闲,巴不得有点事做。”杜乐拍着胸脯保证,“纪小姐,不出两天定会有消息。”
“此事莫要让杜夫人知道了,我不想她担心。”纪子期叮嘱道。
“知道了,男人做事,妇道人家无须知道!”杜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纪子期斜睥他一眼,对此言论颇有几分不满!什么妇道人家,她不就是女子吗?
杜乐被那眼风扫过,立马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嘿嘿两声讪笑,转了话题,“纪小姐,天色不早了,请上马车!”
隔天又是去户部的日子。
纪子期记得与尚书林大人的承诺,晚上炖了绿豆莲子羹准备给蒋大师做宵夜,并打算悄悄藏起一碗,用冰冰住,准备明早带去户部给林大人。
想必明日林大人会高兴得很,可若被蒋大师知道了,肯定又会耍老小孩脾气了。
纪子期想着这两个想占独宠的老小孩,头痛不已。
这边头痛的事还不知如何解决,那边知晓了这一切的纪仲春不高兴了,酸溜溜带着抱怨道:“小雪,你都没煮给阿爹吃过!”
这次连蒋灵也不站在她这边了,“小雪,阿娘也没吃过你炖的糖水呢!”
小雨:“姐,我也要吃!”
小风:“大姐,我也想吃!”
小星:“大姐,吃!”
得,纪子期索性煮了一大锅,将纪氏一家和蒋大师齐齐打发掉,才让几人闭上了嘴。
林大人下朝后收到纪子期带来的,还带着凉意的绿豆莲子羹,果然笑得满脸褶子。
这笑容一直保持着晚上回到林府后都未从脸上掉下来,惊掉了林府一众人的下巴。
这老太爷,一时大发雷霆,像吃了火药似的;一时笑容满面,像找到了第二春似的,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先前老太爷大发脾气,作为小辈,只能忍着不敢问。
现在老太爷春风满面,总可以问问原由吧?
然后大老爷林寒轩便被派为了代表,没办法,万一老太爷又无端发火,也只有林寒轩抗得住。
一众人请了安后,林寒轩留了下来,“爹,今日见您这么高兴,可是有了新的增强国库的点子?”
林大人笑容不减,“没有。”
“可是总账有了眉目?”林寒轩继续问道。
“未曾。”林大人笑容依然灿烂。
这也没有,那也未曾,您老最在意的两件事都还没有眉目,那是高兴个什么劲啊?
林寒轩心中暗道,莫非真是如二弟三弟所言,阿爹年岁大了,脑子开始出问题了?
他见问不出原因,便告退准备离去了。
跨出书房门那一刹那,听到林大人自言自语道:“那莲子羹味道真是不错啊。”
林寒轩心中一酸,他爹看来真是老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的阿爹,如今居然为了一碗合他口味的莲子羹,就高兴成这样!
这一想,就觉得自己以往实在有些不孝了。
心中暗道:哎,老爹年纪已经一大把了,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以后凡事就多顺着他老人家的意吧。
这日过后,林寒轩果然对他老爹林大人恭敬了不少,反而让习惯了自家儿子向来与他对着干的林大人有些不习惯了。
——
纪子期今日看了一天的账本后,居然还是毫无头绪。
上一次毫无头绪,是因为她没想好从哪方面入手比较合适,想着先整体大概看看。
但这一次,她专门从朝廷赈灾款项入手,居然还是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纪子期提出的新账本记账方式,是在两年前,也就是说只有这一年多的账本是用的新记账法,而以往的账本全部是旧式记账法。
难道要将这满屋子的旧账本全部重新用新方法抄写一次?
纪子期头疼不已,这得花多长时间不说,关键是若重抄,极易出错。
万一哪处错了,从这满屋子账本里再找出错处,又是何等的浪费时间?
最最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朝廷赈灾款项有问题,可这账本她看了两次,而且是特意去看某一项,居然一点端倪也看不出,足以见这记账之人是何等的功力。
纪子期心知,这次是碰上厉害的对手了,绝非天凉的肖守仁之类可以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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