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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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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想她,不要想回俪人园!那种那种地方不好你缩什么?不要缩!我有那么凶吗?”

    莫十五略略松了手臂,低头望向在他空间有限的臂弯中努力往后缩的月怜,刚好对上她已经泛红的眼眶。

    他叹口气,再把她搂近,力道放得轻柔,却不再让她逃避。“你说第一次见到朱袖时,她把你抱在膝上进俪人园以前的事,你只记得这一件吧?”

    他的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温柔小心,她停止了挣扎,轻轻“嗯”了一声。

    “她那时抱你,你觉得她对你很好那我呢?我这样抱着你,你感觉到什么了吗?”双臂感觉她又要退,他加重力道抱紧她,微带懊恼地说道:“我也对你好,而且会比朱袖更好!她的心分给太多事,给你给得不够多,才会让你一直记得着第一次有人对你好的情景我不一样!我会对你愈来愈好!俪人园里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说过要带你到处去玩、去看,我会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让你没有心思去记以前的事,让你不会再想念过去的日子好不好?”

    他几次都是为了救她而抱她,她总在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感受到怜惜和紧张;而现在,除了熟悉的怜惜和紧张,她还感觉到陌生的热情。

    她知道他喜欢她,却不知道他的喜欢一旦外放开来,会是这样令她不知所措。

    他的语气又急又恼,简直像动了怒;他的手臂坚定地圈在她身侧,胸腔里的鼓动连她都听见了。

    他问,好不好?

    她把脸埋在他衣襟之中,眼眶的热意止不住:心口颤得发痛。

    “我也是孤儿。”他下巴轻抵住她头顶,怕看见她哭。“我娘死得早,我爹在我六岁那年被入村劫掠的山贼杀死,师父捡到了我,我那时吓得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她就帮我再取了个名字,跟着她姓莫,叫十五。”

    原来他也是孤儿。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回拥他腰身。

    莫十五背脊微微一震,浑若无事地继续说道:“我一直嫌师父没念书,给我取了这么个简单的名字,你知道吗?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叫我十五,她居然说因为我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生的。真是胡扯!我明明是捡来的孤儿,她连生日都帮我定好了,八月十五吃月饼过生辰,还真方便!”

    月怜莞尔,但笑意一出唇畔,就变成了柔声细语:“我会做猪脚面线。”

    知她未语之意,莫十五心里一暖,再问:“你呢?你的名字是朱袖取的吧?她有没有说过为什么叫你月怜?”

    “我小时候也问过,她说,因为是在月夜里遇见我的,看我实在可怜,就叫我月怜了。”

    “怜不是只有可怜的意思”莫十五摇摇头,轻抚她的头发。“我想朱袖在叫你月怜的时候,一定想着要好好疼你,怜惜你。我啊遇到你之后,就不再嫌我的名字没学问了。”

    “为什么?”她抬头。

    他慢慢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

    “因为你叫月怜,而十五日的月亮是最大最亮的。”他用力压抑心跳,正视她的眼睛:“我的名字搭上你的名字,就像在说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怜惜你。”

    月怜一愣,被他专注的目光锁得牢牢的,自己竟也移不开视线,只能傻傻听着他的话语一字字钻入耳中,剎那间羞得满脸通红。

    这算诉情吗?这是诉情吧?

    拿名字来作文章好象转得有点硬但他认真的表情、怜惜的眼神,却让她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见她红着脸没有反应,他有点急、有点慌,更有点对自己笨口笨舌感到懊恼,只能轻轻执起她的手,借着掌心的热度,传递着、重复着笨拙的心意与承诺。

    。。

    三天后汝州临汝县县衙中

    辟差排排站着,有几个没穿差服的生面孔混在里头;坐在案旁的师爷拿着笔发楞,看了看端坐在大位上的县老爷,又看看方才被人推进堂中的一双青年男女,事出太突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

    知县倒是马上进入状况,惊堂木重重一拍,不怒自威:“大胆刁民,还不招供?”

    莫十五跪在堂下,无奈地翻翻眼。

    要他招什么啊?

    见他迟疑,惊堂木又是一拍。

    两旁宫差零零落落地喊了声:“威武”

    莫十五陪起笑脸:“敢问大老爷,要小民招什么?”

    如此回问,知县也是一怔,随即重振官威:“还敢狡辩,来人!傍我重重地打!”

    瞥见跪在身边的月怜脸上惶惑又焦急的神色,莫十五忍住冲上前去揪县官胡子的冲动,直起身来叫道:“且慢且慢!大老爷,这里是天子脚下,您要拿人、要打人,可也得给个理由吧?”

    此话一出,拿着毛笔的师爷和拿着板子准备行刑的两个官差也不禁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知县,眼神流露出期待。

    “理、理由嘛”

    彷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知县翻起白眼,扭着眉毛想了一下,忽然又暴喝一声:“大胆!”

    两旁官差合作的再搭配一声拖得长长的:“威武”

    “果然是刁民,竟敢在公堂上撒泼!”

    “谁撒泼啊?”莫十五额角爆出青筋。

    见这刁民公然顶撞,知县吹胡子瞪眼睛,一把抓起惊堂木,正要再往下拍时,座旁的布帘后传出男人说话声,轻薄的语气带着笑:“大人,此名少年甚为刁猾,在公堂上必定拒不吐实。不如将他直接交给在下审问,省得扰乱公堂,大人也可免为此事烦心。”

    一听见这声音,跪在堂下的莫十五暗暗叫苦,与月怜互视一眼,彼此都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莫十五哼声道:“飞鱼兄,你的嘴皮果然不简单,居然请得动官府。”

    他用力瞪着从帘后现身的贺连衣。早知道这狗官跟他有勾结,刚刚在城里就该恃强拒捕了!

    “大人?”贺连衣不与他啰嗦,转头询问知县。

    “就这么办?慈耍合氯ィ ?br>

    知县拍了最后一下惊堂木,师爷拿着快要干掉的毛笔对着桌上的白纸干瞪眼:官差们又是一声“威武”原先站在两旁那几个末着差服的人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月怜和莫十五押下了大罕。

    两人被丢进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搜过了一遍。

    贺连衣遣开旁人,只留下一名少年与他并立。

    莫十五坐在石床上,抬起手脚上的重重缭铐,笑道:“有必要这样对付我吗?”

    贺连衣下答,那名少年开口了:“不铐住你,难道铐住她?”说着往坐在墙角的月怜指了一指。

    莫十五忙摇头:“别铐她!欺负弱女子,算什么男子汉?”

    少年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

    他敢怒不敢言地死盯着少年清秀的脸,心头阵阵火起。这家伙刚刚居然搜她的身可恶啊可恶!自己又在脸红什么?

    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到,贺连衣沉声问道:“你把玉八卦藏在哪里?”

    莫十五大声回道:“你那天不是追着小舟去了吗?你自己追丢了,不下河去找,难道玉八卦会从河里滚回我身边不成?”搞了半天原来是要搜玉八卦?他又不是没看过,那么大一个东西能藏在身上吗?搜个屁!

    “还嘴硬!”贺连衣上前一步,左右开弓打了他两巴掌。

    莫十五被打了个冷不防,颈脖僵硬,转不回脸来。

    这两掌来得突然,下手既重又带着阴劲,莫十五忍着满口疼痛,往墙角啐出一口血沬。双颊又热又麻,头有点晕了正想开口讲话,却听见软软的嗓音先他一步开了口:“你那天也有看到,玉八卦确实是随着小舟流走了,我们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打他也没用的。”

    莫十五望向月怜,见她站了起来,只是被那少年挡住,无法走到他身边。

    贺连衣看也不看她,目光只锁着莫十五。“到现在还想要骗我?”

    “我哪有骗你呜!”气息一窒。

    伸手紧紧扣住他喉间,贺连衣也动了怒:“说!”

    “说说什么啊?”莫十五感到极大的荒谬,脸上居然扬起笑。

    贺连衣额现青筋,手上加劲:“玉八卦在哪里?”

    “就跟你说被河水流走”不能呼吸,整个人几乎被提了起来。

    “被河水流走?若是真正的玉八卦,你岂会这么轻易就放手?这种伎俩骗得了我一次,骗不了第二次!”贺连衣怒火中烧,一掌往他胸腹之间打去。

    “呜!”

    “师兄。”少年出声提醒,怕他出手太重。

    “我知道。”贺连衣咬牙冷哼,松手放开莫十五。

    莫十五滑下身子,重重摔在石床上,身体弹了一下,呕出一口暗红。

    眼睛有点花,胸腹一阵翻搅,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原来,他到今天之前都还没遇过真正的坏人啊莫十五龇牙咧嘴,干脆软摊下来,虚弱道:“唉,飞鱼兄,我真的没有骗你”放着真正的玉八卦不去捞,却在这边拷问他师父说的没错,江湖人真的很奇怪啊!

    “飞鱼兄?”少年神色奇怪地望了贺连衣一眼。

    莫十五从病捌鸬难鄯熘锌醇亓抡痈吡傧碌睦涞勺抛约海牧称ず孟笠欢兑欢兜模笫指吒呔倨稹蓿灰桑翟诿皇裁纯梢哉械摹?br>

    “十五!”月怜忽地开口:“这人不爱听实话,你就编个谎话让他开心吧。”

    “你说什么?”瞄向她,邪气的声音里有威胁的味道。

    她定定地迎向贺连衣微病暗难凵瘢谥腥词嵌阅逅祷埃骸笆澹憔退闼灯屏俗欤膊换嵝诺模惶靶牡娜耍芫醯萌巳硕加胨谎靶摹!?br>

    “啊,你说的没错”莫十五恍然大悟,摊在石床上苦笑:“那我要开始编谎了,飞鱼兄”一口气顺不过来,他弓起背用力咳了两声,一时无法再出声。

    又叫一次飞鱼兄少年偷瞧贺连衣一眼,想问,却忍了下来。

    少年好奇的眼神让贺连衣面色一阵青,他放下了高举的左手,走向月怜,一把抓住她手臂,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说!”

    见贺连衣要对她动手,莫十五从石床上跳起,大叫:“你你别碰她!”

    月怜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咬牙对贺连衣道:“要我说吗?你喜欢听哪一种?我编就是了。”

    贺连衣面上戾气乍盛,手指微微加劲,狞笑道:“你就编编看,瞧我满不满意。”

    月怜眼前一黑,额上冒出冷汗,强笑道:“你抓痛我了我编不出来。”

    “放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混帐!”见她痛得脸色惨白,莫十五挣扎着想冲过去相救,镰铐拉扯得叮叮作响,喉间又涌出阵阵血腥味。

    贺连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再调回目光,对月怜笑道:“原来我一开始就弄错对象了你才是这浑小子的弱点啊。”

    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又再加重,五指深嵌入肌肤,她痛哼出声,只能用意志力强撑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师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悦。

    贺连衣不理。

    “混蛋!叫你放开她”莫十五胸前衣衫尽红,声音已然嘶哑。

    贺连衣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道:“小姑娘,你的脚伤才刚痊愈吧?”

    她怒目瞪视他,手臂上的压力忽然往下,把她整个人扯倒在地。

    不顾莫十五声嘶力竭的喝骂,贺连衣蹲下身,伸手扣住月怜下巴,迫她抬头,轻薄的声音又阴又柔又得意:“有句话说精从足底生,人的力气都从脚上来,脚一受伤,真的是哪里都不能去呢特别是旧伤,要是再伤一次的话,那可真是要命你说对不对?”

    莫十五嘴里的骂声开始混入难听的污言秽语,这似乎让贺连衣心情愈来愈好,他把脸凑得更近,满面笑容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受伤的是左脚,是不?”

    一声锐响,赤色长鞭破空而来,卷住了贺连衣手腕。

    他手指刚触到月怜裙襬,就被赤鞭拖住。贺连衣抬头,面上有怒:“你做甚么?”

    少年紧握赤鞭:“师兄,她不会武功。”

    “还要你说?”

    贺连衣手腕后扯,少年却无意放开。

    “她不会武功,你就不该对她出手,师兄。”少年面无表情,声音清冷。

    贺连衣缓缓站趄身来,与少年对望,面色青白:“这句师兄听来可真刺耳你要跟我作对吗?”

    “师兄言重了,我只是提醒你。”

    “你懂什么?这少年狡猾无比,不用特别的手段,他不会就范。”

    “掌门最恨人恃强凌弱,特别不容许男人欺侮女子,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师兄。”手上赤鞭丝毫不放松。

    “你这是拿掌门人压我?”贺连衣反手扯住赤鞭,往少年走近一步。

    “师兄定要如此说,那就是吧。”少年眼眸微病埃稚显司15胨嗫埂?br>

    “你左一句师兄、右一句师兄,只怕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师兄吧?”贺连衣怒极反笑。“真要动手,你以为你可以胜过我?”

    “真要动手,我打不过师兄。但师兄也一定打不过掌门人。”少年淡淡一笑。

    棒着拉到紧绷的赤鞭与同门师弟冷目相视,贺连衣一阵气闷,眼角余光往旁一扫,看见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正跪坐在那刁猾小子的身边,后者呕血逾升,双眼半开半闭,已近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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