錾踩着了她的花茎。
“哦!”曹錾耿直的挪开脚,弯下身想拾起那朵差点被他踩烂的花儿。
怎知映桥已早一步伸出手,就在他的手要叠上映桥的手之际,一阵旋风吹来,李霆握住曹錾的手,将壮他两倍的曹錾给丢飞了出去。
“你回来了!”映桥一见李霆,笑得比朝阳还灿烂。但一见曹錾无辜的惨状,不禁在心底抗议李霆的无礼。
“这一定是仙女!一定是仙女!”曹錾跌坐一旁,虽然心里纳闷自己不知何时得罪了王爷,但望着映桥的灿笑便傻了眼,痴痴地替“非仙即魔”下了定论。
李霆不悦地瞥了曹錾一眼,喝了声:“出发!”便护着映桥坐进马车中。不知死活的曹錾,映桥岂是他可以碰的!
马车行进中,李霆一夜未眠,颇感困顿,干脆闭上眼假寐,趁机养精蓄锐一番。
映桥嗅闻着手中的花香,也识趣的没吵他,只是见他额头上微渗出汗珠,便拿起绣帕替他轻拭。
但李霆仍像时时充满警戒的猛狮,一自寤寐中惊醒,差点没扭断她细瘦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她惨叫一声,痛得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痛吗?”他赶紧放开她,见她痛苦的模样,自责颇深,握着她的手腕揉抚。
废话!当然痛了,要不他的手也给人扭看看。
昨夜他拿着剑跨在她的脖子上差点刺穿她的咽喉,今天又差点扭断她的手腕,哪天她这条小命真要被他给收去了。
“我只是帮你擦汗。”映桥好不委屈。
“我知道。”见她的绣帕掉在一旁,他抬起来还给她。
“你连在梦中都保持如此高度的警戒不累?”
“是很累,回京后或许能稍微松口气。”
映桥摇摇头,不禁同情起他的任重道远来了。见他神情严肃的细心推拿着她的手腕,果然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好多了!”她说着,另一只手拿起绣帕体贴地轻拭他额上的汗珠。
他抬起头看她,她只是甜甜地笑着。
他放开她的手,唤人请了推拿师傅上车来看过,确定无碍后才说:“你休息一下,我该走了。”
“李霆!”见他弯身掀开车帘就要出去,她唤住他。
“也许我该早点习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免得屡次伤她。
他威仪的神情竟意外的泛着一抹熟悉的温柔,那是哲维脸上常见的温柔。
听着他的话,映桥心中一喜。这是个好的开始,庆幸他已经准备开始习惯她了。
“自己小心点!”她说。
李霆回头再睨了她一眼,扬着笑意,掀开车帘走出马车,心里烙下的是映桥开怀的叮咛。
过了几天。
“先生可否借我几册书阅读?”
趁着队伍休息时间,崔偷闲坐在一棵大树下阅读,听闻娇柔的女声,一抬头,始见映桥有礼的对他颔首微笑。
“还有我呢,崔世伯。”玉珂陪着映桥前来,在一旁嚷嚷。
“史姑娘想看什么样的书册?”崔一派文人风范,起身问:“四书、五经?”
“不,那些书我都读过了,想问先生是否有记载大唐子民生活轶事的书册?”
唐朝的一切对她而言是既好奇又陌生,为解决往后的适应问题,若有书籍可读自然快些。况且军队行进中,她在马车里闲得发慌,找点书来看也好打发时间。
“史姑娘读过那些有高深学问的书呀,读那些书做什么呢?我爹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岂不罪过?”玉可疑惑地望着映桥。她真的跟她所认识的女子不一样耶,刚才还跟她说想向随军的大夫学习岐黄之术呢!而且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从书中学习吗?她真不懂她,真的不懂她!
映桥但笑不语。她在二十一世纪上大学,读的岂止四书、五经?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矮化女性的陈腐思想,她是万万不能苟同的。
“出门在外又是远征,我带的书并不多,只是排遗寂寥罢了。”崔拿来一箱随身的书籍。“你说的书我没有带在身上,若有兴趣,你不妨找别的书看看。”
“谢谢!”翻着箱中一本本的书册,映桥似乎挖到了宝藏。如果之前她手中有这些书,那么她的论文“唐史研究”肯定会写得更精采。
“太师傅!”李霆的声音在映桥身后扬起。
斑踞骏马上的李霆是一贯的俊逸英挺,他浑身散发的尊贵魄力与王者气势,令猛然转身的映桥感到一阵迷眩。
“王爷有何吩咐?”崔恭敬地行礼如仪,并未因自己是李霆的恩师就失礼。
“我来接史姑娘。”
“那我呢?”玉珂不识相的嚷着。
“玉珂,你自己看着办吧!”李霆抱映桥上马,笑着丢下这一句。
“哦!差这么多!”玉珂噘嘴咕哝着。
听得一旁的崔大笑不已。摇头暗忖:玉珂你算什么东西!
李霆马腹一夹,正打算离去,却被映桥扬起的尖叫声给吓得不知所以然,直觉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我不会骑马。”映桥吓白了一张脸,紧抓着马鞍扬声再尖叫。“我我快掉下去了。”
但身后的李霆真会让她坠马?一只手已悄然揽住她的纤腰、稳住她的身子,再放慢速度让他的坐骑缓步慢行,这才稍稍安了映桥的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怎么不早说?”李霆皱着眉头,语气里有责备的意味。她这厢不言,他可猜不到她连马都不会坐,差点酿成祸事了。
“我我忘记了。”映桥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试着让自己在马上保持平衡。
她骑过铁马、旋转木马,可从没有碰过大漠名驹。适应了之后,竟也发觉骑马这事儿好像并不太难。看,她不是稳坐如泰山,挺神气的昂起下巴,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了。
不过在发觉路过的兵将那玩味的目光时,映桥莫名其妙的低头一看李霆圈在她细腰上的大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伤风败俗”
“要不你放我下马,要不你让我自己来。”她使劲的想拨开李霆稳当的大手,他却不动如山。
“放你下马是不可能的,不过你确定你可以?”为了想早点习惯她在自己身边,难得今天好兴致的邀她一起兜兜风,放她下马是不可能了。但她说要自己来,这她行吗?
她的柔发和身体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腰好细、好柔软,要他放开她,真是“举手维艰”但他并非轻薄之人,岂会趁人之危?
“行的,行的,我向来很有冒险犯难精神的。”话说完,他的手才刚一放,她却又差点滚下马去。
“你还是别再冒险犯难了,我不在乎你坏了我的名节。”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他凉凉地嘲讽着,一只手又顺顺当当的环了过来。
“我坏了你的名节?嘿!”真是幽默哦!她不满地往他手背上一拧。人家笑话的是她耶!他倒先喊起冤来了。
“坐好了!”他傲笑着,理所当然地揽紧她,策马往前奔去,恣意的呼吸她发上、身上的淡淡香气。
“看你一派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如此轻薄的匪类。”映桥蛮不客气地回头狠瞪李霆一眼。却见他笑得狂放,不禁独自生起闷气来了。
但心中的不满很快被驰骋的快感所取代。直到离开营地、少了注目的眼光后,她干脆倚上后面那堵肉墙。
她可以感觉到他被她轻薄的僵硬,心里暗笑得内伤。这个谨守男女之分不逾矩的古代男,哪敌得过她这个其实很愿意被他轻薄的现代豪放女?不自量力!
接下来几日,军队仍是日出而行,日落扎营。偶尔李霆还是会抱映桥上马脱队而行,让她体验大漠男儿在旷野奔驰的乐趣,而玉珂也常来找她聊些女儿家的心事,因此不再感到无聊,无所事事。
除了阅读,映桥甚至真的跟随军大夫学起医术来了。冰雪聪明如她,几日下来也颇有心得。
“请依顺序排队!”日落扎营后,她忙着安抚一涌而入的看病人潮,软言软语,丝毫不敢轻怠这些病苦之人。
大夫在一旁摇头叹息,心里其实很不愿意她来帮忙。原来平常看病的人并不多,闲
闲无事可做,她一来,可把他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却也看不了什么大病,全是一些发春症候群。
帐内忙着排队,帐外可没那么平静,竟为争相挤进帐内而打起架来。还未来得及到帐外察看是怎么回事,接着就有两名士兵被丢了进来;本来没病,经这一摔,可真的要重伤了。
一阵鼓噪之后“有病看病,没病的全部退下!”身随话出,正低头整理葯材的映桥只觉得跟前人影一闪,李霆已沉着脸进来。那两个被丢进来的人连同之前乌鸦鸦的人群顿成鸟兽散。
“史姑娘,你该回去了。”李霆来到映桥面前,对于她所引起的騒动自是相当不悦,坚定的口气不容反驳。
映桥没说什么,只得乖乖地跟他回主帐。
“为什么我不能学些岐黄之术?挺受用的呀。”她在帐内来来回回地踱着,不解李霆为何不让她去跟大夫学些东西。
“身体有病自然有大夫诊治,何需亲自去学?”不管是王府或皇宫大内皆有医术精湛的大夫或太医,既要跟他回王府,这自然不用她发愁,何至于要她抛头露面学这做啥?
李霆坐在桌边喝上一口茶,表面上倒还平静,心里满满不愿意她被人这么瞧过来看过去的,尤其还软言软语去应付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窥得美人颜的急色鬼。
“话是没错,可我闲着也是闲着,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也许她该学些针黹、刺绣之类这时代女孩该具备的女德。但既然来到这时代,有这现成的机会去学些东西,错过了岂不可惜?
她心里思忖着,手可也没闲着,拿起桌上盘子里的甜果就往李霆嘴巴送。
想他日理万机,又往他颈肩揉捏按摩起来。种种女子对夫君才能有的举止,除了床上那件事以外,她全对他不避嫌的做了,温柔体贴得倒教李霆这个古人由适应不良到甘之如饴。
哎!哎!李霆暗自思量,除非她赖上他,否则还嫁得出去?原本的怒气也因此给浇熄了。但他是定北王、二十万大军统帅、回京后立为太子的钦定人选,哪能被她如此简单就征服。
“总而言之,不许再去知道吗?”他佯装怒脸的拍桌警告。这下马威落得不轻,见她着实被吓得花容失色,他颇满意自己的杰作。
得让她知道谁是老大!老是李霆、李霆叫,还知不知道他是定北王爷,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直呼名讳的,就只有她不怕死。
“不去就不去,还那么凶!”映桥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帐门外,噙着泪,紧揪着胸口
好不难过。
他怎能如此待她?该死的李霆。
李霆才出帐门,即抑不住的狂笑出声。终于替自己报了这阵子屡受她捉弄之仇了!
非得做做几天样子,显露他王爷的威风来挫挫她的锐气不成。
这下可好,两人当真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