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了公主府,这么多年所求不过是家人温饱,如今误打误撞试出几句话来,由然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虽先抑后扬,但晚年竟有机会再搏一份前程。
他不怕跟错主子,只怕主子胸无大志,担不起肩上责任。
曲姓老者想到这里险些仰天长啸,忙正色改抱手为作揖,弯身长揖到地,郑重道:“老奴领命。”
自称从老夫变老奴,已是心无旁骛地甘愿接下幕僚一职。
念驸马嘴角高高翘起,伸手托起曲幕僚,依旧是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曲老快请起。里头酒席还没完,咱两儿再继续喝两杯?”
二人气氛融洽地重回坐席,墙外树下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扑成一团的众人已经各自归位,所幸即无外伤也无内伤,唯独念桃然安危无忧后回过神来,推开扶着她的念秋然主仆,指着长随并一众下人们,又羞又恼地跺脚道:“刚才是哪个说我福相?自家豆芽菜似的没力气,倒反过来编排主子!公主府的下人就是这么当差的?这算哪门子规矩!”
小圆脸涨得通红,心里倒还清楚是念浅安第一个扑过来救她的,没像以前似的揪着念浅安明嘲暗讽,只骂到管事的长随脸上,非要找回脸面。
长随内心呵呵,在场他只认六姑娘一个小主子,其他人哪儿凉快回哪儿去,他可不伺候。
当即装瞎变装聋,假模假样地斥责下人们,边开口边抬腿,带着下人们功成身退,溜了。
念桃然越发羞恼,“六姐姐!他、他们这可是奴大欺主!六姐姐也不管管!”
念浅安正拍手拍脚理衣裙,顺便恨铁不成钢地努瞪远山近水,闻言才看向念桃然,将念桃然上下撸了一遍,这才突然发现念桃然真的很有福相,顿时笑出汉字,哈哈哈道:“哎哟咕,八妹妹刚才当真应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景儿!还是个胖乎乎的林妹妹!”
念桃然先愣后气,小圆脸红得都快发紫了,但见亲姐姐没反应,只得忍着气恨砰砰砰跺脚。
心依旧很大的念浅安越发捧腹,爱逗弄熊孩子的恶趣味冒头,安慰念桃然的话略扎心,“林妹妹别生气,这支镯子给你压惊啊?你才多大?八岁的小姑娘胖乎乎的才好。请一定珍惜婴儿肥的可爱时光哟!”
她皮起来难逢敌手,一旁念秋然还拍着心口缓神呢,此时也不禁抿着嘴忍笑:六妹妹真坏!又开始给人乱取绰号了!
念桃然羞恼变懵圈,自然不明白林妹妹是谁,但很明白念浅安随手抹给她的镯子有多值钱,跺脚改道谢,双眼放绿光,“谢谢六姐姐!”
可惜前倨后恭的间隔太短,小圆脸的表情转换不到位,笑得超丑。
念浅安果断祭出咸猪手,捏着念桃然的包子脸笑,“你们是特意来找我的?来来来,一起回绮芳馆,我可得好好招待林妹妹,待会儿别客气,多吃点吃胖点,啊?”
念秋然闻言使劲绷住嘴角,竟觉得被念浅安挤兑的念桃然真有几分可爱,很捧场地转头招呼念桂然,“五妹妹,我们一起走吧?”
念桂然愣愣点头,转眼见念桃然捧着镯子兴冲冲地抬脚,嘴角不由一抽。
念浅安也是嘴角一抽,“……走反方向了林妹妹。”
念桃然僵硬地止步,瞅准念桂然跑了过去,紧紧牵着姐姐的手,咬着唇不肯作声。
念桂然少见地露出无奈苦笑来,“让六妹妹见笑了,八妹妹……不怎么认路。”
林妹妹不仅胖,还是个方向盲?
念浅安又笑出汉字,怪不得四房姐妹总是形影不离,原本还以为姐妹俩天生爱一唱一和地挤兑、挑拨人,原来念桃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路痴,不得不时时刻刻粘着念桂然。
念家果然是个宝藏家庭。
胖乎乎的方向盲林妹妹,好萌哦!
念浅安突然觉得四房姐妹很顺眼,本想再逗逗念桃然,见念桃然又闹了个大红脸,很好心地决定放过小家伙,挽着念秋然边笑边回绮芳馆。
落在后头的念桃然喜滋滋套上镯子,拉了拉姐姐,“六姐姐虽然本性难改,做事疯疯癫癫,说话神神叨叨,但其实……不难相处。五姐姐,我们就听母亲的话,好好和六姐姐处吧?六姐姐出手这样大方,将来我们可不用愁没有好的添妆了。”
姚氏认钱不认人,姐妹俩也是小财迷。
念桂然笑骂妹妹不知羞,心里却十分赞同:那样言笑放肆的六妹妹,她刚才竟看愣了,心里的排斥和别扭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然而现实依旧残酷,念家两府举家进宫过中秋,不够品级的四房只能在家和下人们一起过节,她们姐妹俩依旧是被单独留下的那一个。
刚燃起斗志的念桂然:“……”
算了,就在家里努力做个好姐姐好妹妹吧!
却听念桃然小声苦恼道:“五姐姐,六姐姐喜欢我有福相,你陪我一起多吃点吧?让母亲每餐多添两碗饭?”
一向以腰细傲视姐妹们的念桂然:“……”
嘤嘤嘤,做人好难,做好人更难!
她在家纠结要不要为了讨好念浅安,把自己吃成胖子,被她“惦记”的念浅安,则跟在安和公主身边,再次踏入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