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倒了,外头还不知道会怎么传。”
“我管外头怎么传!”安和公主冷笑,随即撇撇嘴,“老太婆倒是真心疼安安。拣些好药材送去隔壁吧。”
刘嬷嬷目不斜视地出了荣华院。
念驸马和念浅安眼巴巴看着门扇开了又关,再看一眼门神似的粗壮守门婆子,一点都不怀疑他们要是敢硬闯,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出荣华院。
念驸马捧着汤药干笑。
念浅安也捧着攒盒干笑,摸摸鼻子决定换个方法讨好安和公主,果断飘去隔壁正院,以防于老夫人又拿安和公主做筏子,哭天嚎地添堵,她好歹能挡一挡。
下人刚送走刘嬷嬷,见念浅安进屋就轻声道:“于妈妈正伺候老夫人用药,六姑娘先等等。”
安和公主是装病,于老夫人是真病。
念浅安忙无声点头,悄悄挪到门帘边,支愣耳朵偷听。
于妈妈边喂药边道:“有公主和驸马爷在,六姑娘且吃不了亏。您怎么就真跟着病了?外头如今都在传,说是您不满公主为母不尊,公主不孝顶撞您,把您气病了不说还称病不肯来尽孝侍疾,连带着驸马爷也不让来。”
于老夫人躺在床上哼哼,含在嘴里的药半天咽不下去,苦得仿佛老嗓子都净是酸涩,“我担这个恶名无妨。我不做恶婆婆,她就得做恶媳妇儿了。”
于妈妈抿着嘴笑,喂药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哄老小孩似的叹道:“您啊……面苦心甜,这苦药合该多喝一碗。”
于老夫人继续哼哼。
念浅安愣住了。
她好像偷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安和公主是不耐烦做皇家典范的,但这么多年和于老夫人互掐互坑,婆媳不和归婆媳不和,外人只当热闹看,却鲜少指责过安和公主的不是。
上不慈下不孝。
于老夫人越是端着婆婆架子插手驸马房里事,越是不管家里家外地针对安和公主,越是没人过多关注安和公主生不出儿子的“黑点”,反而大有人同情安和公主,摊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婆婆,饶是宗室公主也难为人媳。
于老夫人是恶婆婆。
少有人说安和公主是恶媳妇儿。
真香。
念浅安感动哭,边呜呼人间处处有真情,边一爪子掀开门帘,“祖母,我服侍您吃药!”
倒把于老夫人吓得喷药,险些病情加重,抖着老手一顿狂咳,边咳边嚎,“我苦命的安安啊!怎么就托生在那么个娘亲的肚子里啊!这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什么人啊!”
于老夫人好会演哦!
念驸马父爱深沉,于老夫人的母爱更加深沉。
念浅安摸着鼻子再次干笑,任由于老夫人搂着她拍啊拍,只觉于老夫人的干嚎仿佛天籁。
李菲雪却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觉楚延卿和念浅安的“美谈”仿佛惊雷。
她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掀起门帘连声催问,“六殿下还没从刑部回来?”
陪嫁进皇子所的大丫鬟知木、知土忙摇头,一个道还没回,一个转身去打探。
李菲雪停在门边,攥着门帘的手慢慢收紧。
楚延卿要娶的,怎么会是念浅安?
前世念浅安伤重而亡,和刘青卓的婚约不为人知。
今生念浅安早早和刘青卓私下退婚,算计徐月重不成反而结识了柳树恩,现在柳树恩成了楚延卿,二人的亲事几乎板上钉钉。
前世她和念浅安春宴落水,“柳树恩”并未陪在徐月重身边,自然不曾出手相救,更不曾如今生似的传言甚嚣尘上。
她遗漏了什么?
她错过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从念浅安被“柳树恩”所救开始的、改变的。
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李菲雪松开微微汗湿的手,交握双手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又想起前世灵堂受辱的那一幕。
前来吊唁的魏明安和楚延卿站在滂沱雨幕中,看向她的冰冷目光中满是骇人的难解情绪。
线的两端,一头是楚延卿,一头是念浅安吗?
不止。
从前世到今生,这三个人似乎有着旁人无法窥探的隐秘维系。
李菲雪缓缓展开双手,无声捂住脸,慢慢、慢慢扬起笑容。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她终于,找准了可以赎罪的人。
穷尽一生,在所不惜。
李菲雪扬起脸,随手拨开碎发,笑容明亮慑人,“酒。去御膳房点酒菜做宵夜,我要好好庆贺一番!”
留下候命的知木即心惊又不解:好姐妹极有可能共侍一夫,有什么好庆贺的?!
嘴里只敢小心翼翼地请示,“可要等六殿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