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上一刻是假镇定,这一刻是真淡定,“你没被吓死也没想过弄死我,才叫不可置信。你慧眼如炬,并且是个透过现象看透本质的高人。换成不是高人的正常人,谁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爱说说,请自便。”
自以为手握底牌却依旧不堪一击的孔震:“……你说的依旧好有道理。”
他再次无言以对,念浅安和他沉默对峙,一直没松懈过的武器时刻准备着,正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就听耳边乍然响起一阵又杂又乱的喧闹声。
这处别院她不仅来过一次,修葺时还是她亲手画的图纸,自然辨别得出声响来自后门。
念浅安先惊后喜,好险没手滑洒自己一脸药粉,表情即傲娇又促狭,“你确定你的手下不无能?”
闹成这样,妥妥是被人闯进后门了喂!
陈宝什么高效率,来得真及时!
念浅安瞬间笑魇如花。
孔震却笑不下去,转瞬沉郁的脸色全是恼怒,万想不到他选址巧妙布置精细,临到头竟会出这样的纰漏!
他也确实如念浅安认定的那般,无论私心再重,无论行事再不应该,也从没想过因为自己危及魏家一星半点。
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真将事态闹大。
念浅安止于听声辩位,他比念浅安更清楚一点,守在后门的另一个手下原本打算充做车夫,暗中“护送”念浅安出京,若非来人身份棘手,那手下不至于处置不了,任由动静越闹越大,大有直闯此处的势头。
来人是谁?
孔震以为是公主府的人,念浅安以为是陈宝的人,二人各怀心思各自动作,看清来人后不禁双双愣住。
只见将动静引过来的那位手下形容狼狈,头发被抓乱了衣裳被扯皱了手背赫然一圈齿印,身后哪有什么闯入者,只有小尾巴似的一团小小人影,勉强禁锢的把式似不敢下重手,一脸为难神色,张口先告罪,“属下无能,愿受责罚。”
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无能,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太差。
一边暗骂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先有雇佣的劫匪狼狈而归,后有这么个主儿误闯后门,简直不宜干坏事!
一边难掩郁闷地紧跟着禀道:“这位姑娘突然闯进后门小巷,瞧见属下和马车就往车上爬,非说那是她家的车,又闹着要属下送她回市坊,属下怕惊动左右,本想先将人堵了嘴关进后门门房,等事后再做处置,这位姑娘却又叫又囔,口口声声自称是永嘉候府的念八姑娘……”
不仅扯开嗓子鬼叫,还放开手脚对他又抓又挠又咬,险些惊动后门处的左邻右里,他不得不弃车入内,又见对方穿戴确实不似寻常人家,不敢擅作主张下狠手,行动间难免心存顾忌,这才闹出一路动静,将人“押送”到孔震跟前。
生平从没遭遇过如此差错的孔震:“……”
已然认出正一顿挣扎的小胖手的念浅安也:“……”
瞬间惊醒但依旧坚守院门的远山、近水同样:“……”
俩二货齐齐揉了揉眼睛,打破诡异沉默的疑问远远响起,比路遇劫匪时更惊奇,“八姑娘?!您怎么会来这儿?”
竟真是永嘉候府的念八姑娘!
手下说不出该庆幸自己够谨慎,还是应该更郁闷了,默默扯掉堵念桃然嘴的汗巾,不看念浅安只看孔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下咋整?
他们只做好了掳走念六姑娘的准备,可没做好多掳走一个念八姑娘的准备。
如果同一天内念家一气“走失”两位姑娘,事态就不是他们能悉数控制的了。
手下在心里疯狂骂晦气。
孔震一时没有作声,眉头紧紧皱起。
得以出声的念桃然从手下身后探出小脑袋,眉头也紧紧皱起,循声看向远山、近水的小胖脸全是茫然,反问道:“远山?近水?你们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绸缎铺吗?”
她和念桂然出门做夏裳,一颗心却不在新衣服上,心心念念全是好吃的好喝的,半道带婆子丫鬟出绸缎铺逛市坊,结果把随身下人逛没了,还把自己逛进了孔震的别院后门。
她以为这里是绸缎铺的后门,却惨遭阻拦,还意外见着了远山近水。
念桃然扭头看念浅安,茫然变惊喜,“六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觉惊喜只觉无语的念浅安:“……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她家胖乎乎软萌萌的方向盲林妹妹,绝对以及肯定是迷路了!
迷路迷到孔震的别院可还行?
念浅安表示太行了,忍不住一声噗嗤。
怪只怪孔震准备得太细致周全,过分寻常的马车,不起眼到被念桃然错认成四房的马车。
凭念四老爷的官阶,女儿们出门使的可不正是烂大街的青布马车吗?
活该孔震的手下被念桃然纠缠不放!
简直是老天有眼!
念浅安越想越可乐,偏头挑了挑眉,“孔司员,请问你想连我八妹妹一起囚禁吗?”
同样深感无语的孔震眉尾止不住一抖:“不,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