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房水雾氤氲,楚延卿湿发披肩,水珠凝结发梢滴落胸膛,笼着水汽的身形晕出一层淡金光雾。
他只穿中裤盘腿坐矮塌,看着仍泡在浴池里的念浅安想叹气,“哪有这样用膳的?”
起居不讲究,用膳也不老实。
念浅安笑眼弯弯,边狗刨边追飘来飘去的托盘,揽住托盘浮在水里,呡一口果酒看一眼楚延卿,大叹这样用膳好有酒池肉林、秀色可餐的奢靡感,简直苏。
她自顾乐呵,划向池边举起酒盅,“有人击鼓鸣冤,父皇作何感想?”
楚延卿俯身就酒盅,呡着杯沿抬起桃花眼,“挝登闻鼓是大事,何况击鼓的还是平民。父皇自然重视,散席前已集结三司提人会审。今儿又是皇祖母寿辰,陈姑姑代皇祖母往乾清宫问询,父皇不愿在今儿见血光,天下大赦,便也赦了原告免受重刑。
陈姑姑出了乾清宫,就和周姑姑一道转去三司大牢,父皇睁只眼闭只眼没管,想来陈姑姑、周姑姑已经见到李掌柜了。李掌柜不仅会做生意,还颇有血性。我没看错人,大李氏挑陪房的眼光很好。”
朝臣们和贵妇们的反应差不多,都以为原告注定白白送死。
今夜过后,无论是朝臣贵妇还是平民百姓,都会知道原告不是来送死的,登闻鼓事件还和楚延卿有关。
奈香阁关张,魏家产业缩水,无数下家丢掉生计,想要投靠别家却被拒之门外,骂他们是奸臣走狗,本就受尽盘剥现在又受尽冷眼,既然都是走投无路,不如豁出去求个公道。
挤垮奈香阁的驰古阁太打眼,账本被偷货源被截,两厢对比,成为揭露魏家如何欺行霸市、如何压榨人工的最佳证据。
将驰古阁拖下水,就是将楚延卿拖下水,有皇子顶在前面,胜算更大。
越来越多的下家纠结起来,破釜沉舟讨要曾被剥削的工钱和人命。
李掌柜想阻止,却被夹裹进阙门,成为原告之一人证之一。
李掌柜当然不是“迫于无奈”,所有的人和事层层递进,是林松的暗卫小队伍在暗中引导、煽动。
人人都会以为,李掌柜或许阻止未遂反受牵连,但楚延卿人在宫中消息最快,近水楼台不至于来不及阻止。
放任不管,就是有意针对。
楚延卿扳倒飞鱼卫,现在又正面杠上魏相。
这个人人,包括安和公主在内。
“我娘从不和我说外头的事儿。以前想我无忧无虑,现在盼我相夫教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足够。”念浅安趴在池边唉声叹气,“等明天消息传开,我娘回过味来铁定气个半死。”
她才刚当众承认驰古阁是楚延卿的产业,李掌柜是李菲雪的陪房。
谁都不会认为李菲雪是主使,只会认定楚延卿借刀杀人、借事生非。
夫妻一体,楚延卿是主使,她就是帮凶。
安和公主不会恼楚延卿怼奸臣,但会恼她不爱惜己身。
女婿死活算个啥,女儿好歹最重要。
念浅安捧着脸犯愁,“我娘要是打进宫揍我,你可得帮我挡一挡。”
楚延卿哑然失笑,没想到她愁的是这个,一把将人捞出浴池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我的皇妃,谁敢揍你?”
谁敢不给皇子面子?
安和公主敢。
念浅安对楚延卿的自信深表怀疑和同情。
楚延卿突然很想揍媳妇儿,但是不能,望进念浅安盈着水汽的眼中岔开话题,“之前你盯着十一弟看什么?”
念浅安再次燃起绿惨惨的八卦之火,“比起父皇,十一弟更像二哥。”
“你怀疑二哥是那个假侍卫?”楚延卿边帮念浅安擦身子,边漫不经心道:“今儿假宫女可没出席交泰殿的寿宴。”
十皇子、十一皇子的生母只是贵人,没资格入座。
“不用看生母只用看生父。也不用看整体五官,只单独看耳朵。”念浅安并非逗七皇女开心,而是真这么认为,“今天凑在一起看,我才发现二哥的耳朵和淑妃生得一模一样,耳垂又厚又长,十一弟虽然还没长开,但耳朵的形状厚薄,实在像二哥。”
皇子们再像皇上,也得分个像多像寡。
耳朵倒是个盲点。
楚延卿眼神微闪,“我让人仔细查一查。”
他在十皇子、十一皇子的生母身边放了人,如今有了新发现,说不定就能有收获。
念浅安见他并不惊讶,这才恍然大悟,“你早就怀疑是二哥?”
“大哥和大嫂青梅竹马,当年说是父皇指婚,其实是大哥自己求的。”楚延卿点头道:“旁人笑大哥畏妻如虎,哪知大哥甘之如饴。当年大婚,千杯不醉的大哥竟被老泰山轻易灌倒,不过是甘愿彩衣娱亲罢了。我不认为大哥大嫂是假恩爱。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怀疑是二哥了。”
“菲雪姐姐说,二嫂性子绵软,并不得二哥尊重宠爱。”念浅安双眼大亮,“还说每逢大选小选,淑妃没少替二哥留牌子,送进珥郡王府的都是难得的美人。大哥大嫂如果不是假恩爱,那二哥就是真的色中饿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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