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婉如开始想认真经营婚姻。
虽然这段婚姻的基础不是因为爱,虽然他娶她的理由有点傲慢,她嫁给他的原因略嫌任性,但她仍觉得,这婚姻有可能成功美满。
只要她愿意学著爱他,他也愿意回应,他们是可以做一对幸福夫妻。
她如此相信,开始学著做一个好妻子,她细心地料理家务,报名烹饪班,学做新菜。
他工作忙,没时间置装,衣柜里清一色是衬衫跟西装,于是她努力看服装杂志,描绘出适合他的风格,替他添购衣物配件,做整体造型。
每天早上,她会在床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他当天的服饰,让他可以直接拿起来就穿,无须考虑。
晚上,她会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然后为他准备一席丰盛菜色。
怕他营养不均衡,她每天削一盒水果让他带去公司,上班前盯他吃维他命。
有时上完烹饪课后,她甚至会亲自将热腾腾的料理成果拎去公司给他品尝,如果他不在,便分给其他同事。
对他,她自认很用心。
但他,似乎并不怎么认同,那夜过后,他不仅没跟她更亲近,反而更疏远了。
他依然忙著工作,依然接了一个又一个的案子,就算回到家,也只是关在书房里研究案情,很少理会她这个妻子,有时候她送宵夜进去给他,还会发现他用一种很阴晴不定的眼神瞪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错事。
他甚至不再与她同床,以怕半夜吵醒她当借口,睡在客房里。
为什么他态度会如此冷淡?难道他并不想好好经营婚姻吗?难道他结婚的理由真如他之前所说,只是为了有人能帮他持家?
婉如很挫折,是否她做得还不够多?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还没睡?”深夜,荆泰诚拖著疲惫的步履回家,见她还坐在客厅看杂志,讶异地扬眉。
“我在等你。”她放下杂志,起身迎向他。“你这几天都回来得很晚,又一大早就出门,工作那么忙吗?”
“不是跟你说累了就先去睡,不用等我吗?”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她蹙眉。“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所以才坚持等他回来,难道他不懂吗?
但他显然不懂。“最近有个跨国官司,很麻烦,过两天我得出差到美国一趟。”
“你要出差?”她讶异。“去多久?”
“不一定,两、三个礼拜吧。”
“那么久!”她惊呼。他瞥她一眼。“怎么?怕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是很无聊啊!”她挽住他臂膀。“你不知道吗?晚上一个人在家,真的有点可怕耶!”
他凝视她浅浅匀上粉晕的脸蛋,眼色一下亮,一下又黯沈,变化万千,很复杂。
片刻,他下颔一凛,不著痕迹地甩开她的手。“你可以回娘家,或找你那些好姐妹过来陪你,再不然帮杂志多写几篇文章,打发时间。”
这什么意思?他以为她是真的怕寂寞吗?她只是尝试向他撒娇啊!
但他一点也感受不到。
婉如咬住唇,看丈夫高大又冷傲的背影,他又走进书房里了为什么当她想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躲得远远的?
她在客厅里发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从深沉到微蒙蒙亮,书房灯终夜亮著,他一直没走出来。
到凌晨五点多,他总算一面揉著酸痛的肩颈,一面走出书房,见她煮好一锅稀饭和几道小菜,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他脸色大变。
“这么早你在做什么?你一个晚上没睡觉吗?”他问话的口气像在法庭上质询。
“对,我没睡。”她直视他。“你不也一夜没睡吗?”
“我是为了工作。”他皱眉。
“我在看书。”她指指摊在面前的一本侦探小说。
他懊恼地瞪她。“苏婉如,你这算是对我的抗议吗?”
“如果是,又怎样呢?”她高傲地抬起下颔。
“我早在结婚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会以工作为重!”
“我知道,你说得很清楚。”
“既然这样,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尽管以工作为重,可是我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她呐喊出心声。“就算你工作多忙都没关系,我不要求你陪我,我只要求我们之间多一点互动、多一点交流,就算不像情人,至少也是朋友,这样难道不行吗?你的工作真的忙到每天连拨几分钟跟我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你不能跟我分享一些生活上的喜怒哀乐吗?你非要整天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可吗?”
她求的这些,很过分吗?她只希望他们之间能像一般夫妻一样,不行吗?
“如果不是因为是你主动对我提出结婚的要求,我会以为你很讨厌我,你好像根本不想看到我,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不是那样!”他驳斥。
“那是怎样?”
他不回答,面色铁青。
“你说话啊!你哑了吗?”她呛他。
他阴郁地抿唇,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他脸部肌肉微拧,似在挣扎或犹豫著什么,但很快地,他便恢复一贯的冷静自持。
她几乎有股冲动想握拳敲他冰块般的脸,看能不能敲出一道裂缝。
“我不跟你吵,我累了。”最后,他只淡淡地撂下这句话,回房收拾行李。“这两天我会待在公司,然后直接飞美国。”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背影,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将她抛在家里,他真的把她当成管家或是女佣?
她好气,也马上收拾行李离开。他去出差,她便去旅行,他去两、三个礼拜,她偏要玩上一个月。
等她在东欧玩了一圈回来后,他已经坐在家里等她,眼神像北极寒冰一样,冻到足以将人逼落地狱。
“你去哪里了?”他质问。
“旅行。”
“去哪儿旅行?”
“东欧。”
“为什么不说一声?也不开手机?你知不知道你爸跟我有多担心?”
“我已经跟爸爸报备过了,说我要出门旅行。”
“可你没说要去这么久!而且连一通电话也不打回来。”
“你在乎吗?”她冷冷地睨他。“反正你喜欢互不干涉的婚姻,不是吗?那又何必在乎我去旅行多久?”
“苏、婉、如!”他咬牙切齿。
她胜利地望他。她终于击溃他的冷静了吗?终于可以逼出他的内心话?
但她高兴得太早,很快地,他便调适好情绪。“以后如果要出远门,要事先告诉我一声。”
就这样?她愣在原地。一场合该惊逃诏地的争吵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她真的好气好气,隔天就去琴行选了一台钢琴送回家来,大刺刺地摆在客厅。
婚前,他曾警告过她,琴声会令他神经紧张,希望她不要在家里弹琴,当时她虽然觉得这怪癖不可思议,还是同意了。
但现在,她决定不计一切代价激怒他。
果然,他回到家,见到这台天外飞来的钢琴,脸色立即沉下,她还刻意在他面前弹琴,雪上加霜。
他怒上心头,砰地一声甩上门,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她以为自己赢了,但一个月后,当他开始夜不归营,她才惊觉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亲爱的,最近怎么都不回家?是不是你老婆让你压力很大?”女性娇柔的嗓音拂过耳畔。
荆泰诚皱眉,面前笑盈盈的娇颜,看来很刺眼。
她是费爱莎,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同一间事务所的女律师,聪明干练,行事作风跟他很接近,两人一直在公事上合作愉快。
“不要那样叫我。”他阴沈地警告。
“怎样叫你?‘亲爱的”吗?”费爱莎嫣然一笑,藕臂勾住他颈子。“你的确是我亲爱的没错啊,人家都说我们是最佳拍档耶!”
“那是工作!”他反驳,甩开她缠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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