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小月季,你别嘴硬,他朝汝体也相同。”
“唉,你以为她会怕?”
月季说:“我不是怕,我只是羡慕,到了四十岁,一定已成定局,多好。”
“太公八十才遇文王呢,小姐。”
“没有多少姜太公。”月季笑嘻嘻。
中年太太说:“说得对,所以我们还不是忧柴忧米的。”
月季心想,大概也没有多个周君如。
下午,弥白来找,问要不要跳舞。
月季从来没有过异议,不过现在她这样问:“跳舞,这就是你关心的一切吗?”
弥白一呆。“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月季不响。
“闹情绪?”
“每个人都有情绪。”
“固然是,但不应拿朋友来发泄。”
“弥白,你不能要求一整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足大太阳。”
没想到弥白也答得真快:“下雨就不要出来好了。”
他竟挂上电话。
月季十分震惊,没想到发一、两句牢骚便招致这样的代价,看情形女性黄金时间已经全盘失去,再也没有资格使小性子。
要诉苦,恐怕要找同性朋友。
月季摸摸面孔,发觉麻辣速,不大有知觉。
那日下班,她在停车场看到周女士,真想过去打个招呼,说声你好吗,找个地方,喝杯咖啡,说些体已话。
略一迟疑,女士已经离去。
月季觉得机会多着,但适当地把握时间开口,不显得唐突,才是艺术。
月季没有姊妹,即使有,也许旨趣不相同,谈不拢,也不管用。
回到寓所,不由得冷清起来。
未到二十岁那段日子,只要有得玩,就乐得开花似,过了二十岁,开始认为许多事都无聊,但待家中,又嫌寂寞,这是一个痛苦的过渡期。
电视节目坏得透顶,要喝杯威士忌,瓶内空空如也,杂志早已看得会背,晚报迟迟不来
忽然之间世上没有一件如意的事。
电话铃响了,月季懒洋洋。“喂。”
“月季,”是弥白。“对不起。”
月季虽不出声,但胃部那股抽搐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无踪。
“月季,不爱跳舞我可以到你处来聊天,但何必说我除了跳舞啥子也懂。”
月季想想,话的确说重了。
“我即刻过来?”弥白试探的问。
“阳台重建落成,我们去看看,喝杯茶。”
“我车子拿去修理了。”
“我来接你。”
“我在门口等你。”
月季站起来,啪一声关掉电视,取过外套,即刻出门。
车子驶到停车场,她看到周君如站在那里,像是等人的样子。
她向她点点头,她像是看到了,微微牵动嘴角。
月季有种冲动,想叫她一起去喝茶,但刹那间下不了决心,车子没有停下来。
弥白在街角等她,她接他上车。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双方都分外小心,生怕言语上再度得罪对方,引起误会。
一直驶往浅水湾。
坐下来,叫了饮品,一转头,发觉周女士也来了。
月季心中一阵喜悦,可见英雄之见略相同,大家都挑了这个地方。
她想站起来打招呼,弥白却按住她。
“嘘,人家有朋友同来。”
月季一看,果然,是那位中年男士,两人都脸色凝重,可见要说的是正经话。
弥白说:“别鲁莽打扰。”
月季有点感激弥白,真的,挑这个时候上前,会看到什么好脸色。
只见他们选了极角落的位置,坐下喁喁细语。
弥白说:“你看月色。”
“啊,嗯。”“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对恋爱有否帮助。”
月季说:“要爱起来,横风横雨也是要爱的。”
“那样的感情,恐怕只能在小说中读到了。”弥白惆怅。
“是吗?”月季说:“你看的故事恁地落伍,我读的小说,都是教独身女子拿勇气出来愉快地生活。”
弥白张大嘴巴,过一会儿说:“怪不得你们都学坏了。”
月季笑。“你的意思是,学乖了。”
只见那边的周女士站起来先离去,那位男士,过一会儿,也往停车场方向走。
弥白说:“像是故意避开我们。”
“真不明白为何时时碰见她。”
弥白拍一下手掌。“我知道。”
“为何?”
“是你跟着她。”
月季瞪他一眼。“别乱说。”
“本市地窄人多,遇见熟人,有什么稀奇。”
月季问:“她像不像有烦恼?”
“也不是你可以帮她的。”
月季仰起头。“她会有办法解决。”
“我们也走吧,有点凉意,明天还要上班。”
月季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月季起晚了,赶得特别厉害,妆也来不及化,打算回到公司去补,小跑步走到停车场,发觉周女士在等人。
百忙中月季向她招呼。女士迎上来。“宋月季小姐?”
月季微笑,她也查到姓名了,可见本市人人认得人人。
周女士忽然轻声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月季不由得赞一声弥白料事如神,果然,周女士有着同样的误会。
月季还来不及解释,周女士继续问:“有人叫你这么做?”
月季连忙说:“纯属误会,请上车,我送你一程,顺便了解情况。”
周女士只得挤上月季的跑车,她忽然笑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辆类似的车子。”
月季倒不觉得出奇,她早知她是个时髦人物。
月季说:“开头,我还以为你跟踪我呢。”
女士骇笑。“我跟着你干什么?”
月季看她一眼。“那我又为何要跟着你?”
“我心中有鬼。”
“什么鬼?”
“我的男朋友,他是一个有妻室的人。”
月季明白了。
“最近发现处处遇见你,不禁心跳起来。”
月季莞尔。“对方不是一个文明人?”
“碰到这种事,很难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话要你们新派女生才明白。”
月季发觉与她交通毫无困难。
只见周女士苦笑。“我所破坏的,是一段二十年的婚姻。”
月季笑。“假使真是你的杀伤力,阁下魅力惊人。”
周女士摇头。“此刻自然都赖在我的身上来。”
“你想同那位先生结婚?”
“很难。”
月季说:“但他是好伴侣。”
“噫,都被你猜中了。”
月季有点得意,只是笑,但又连声叹气。“我同弥白,也是个情况。”
“啊。”
“将来他不再等我,同别人去组织家庭,我也就沦为情妇身分。”
周女士笑起来。“没有别的人选?”
“太快了,哪里有空去培养第二段感情。”
女士自然明白。
月季向她保证。“我是清白的,绝非跟踪者。”
女士忍不住笑。
月季又说:“你是我们这一代女孩的榜样。”
“惭愧死了,年纪比你们长一大截,智慧却滞留不前。”
月季闲闲说:“感情路上永不出差池,人生未免乏味。”
周女士笑。“你们是真的开放了。”
“多谢先锋部队为我们杀出血路。”
“你很会说话。”
“还不是吃了亏之后学的乖。”
周女士不再说什么。
月季给她一张名片。“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周女士说:“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圈子。”
“亦师亦友,可难找得到。”
“过奖了。”
到达目的地,月季让她下车。
她说:“谢谢你。”
“有空约会我。”
但是周女士没有再与月季联络。
第二天月季就发现她的车子失了踪,问管理处,只说:“大概是搬走了。”
月季很快证实这一点。
周女士不相信月季没有跟踪她?
相熟的馆子里也再没有周君如的影踪,她下定决心要避开月季。
弥白说:“你可以到广和洋行去找她。”
“算了,人家有心回避,就成全她好了,谁是一见发财呢,谁见不到谁又会形成一种损失呢。”
弥白问:“这算不算牢骚?”
月季想一想。“这是智慧之声。”
弥白笑。“恐怕只得我一个人相信罢了。”
自此之后,月季再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周女士,她躲得很好。
再过一阵子,她听说周君如已经离开广和洋行。
月季有点想念她。
很明显,周女士有她的社交圈子,她不打算结交小朋友,同时她也怀疑月季的动机,在心情动荡的时候,人特别欠缺安全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此她俩没有成为朋友。
过了很久很久,天气差不多热了,弥白与月季仍维持着同样的关系。
他问她:“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月季反问:“你指什么?”
“譬如说,有没有人跟踪你。”
“没有了。”月季遗憾的答。
“是吗,那么,那个开银色小跑车的男人为什么一连在我们身后出现了三天?”
月季兴奋的说:“我知道了,你抢了人家的女朋友,他来找你麻烦。”
“去你的。”
“要不,他是你失散了二十年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