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也就是百米多长,黄泥铺路,像样的酒楼只有一家,三进门的黑漆立柱,有着经年累月烟熏的斑驳,古朴的门窗回廊后,倒也人声鼎沸,飘出诱人的酒菜香气。
陆恒抬头一看,只见黑底泥金匾是,写着‘齿留香’三个大字,不由笑道:“好一个齿留香,就在这里吃了,如果是吹牛的,可要小心少爷我性起,把这酒楼拆了。”
陆恒三人骑马行来,早有眼尖腿快的小二,从酒楼中迎了出来。
“一夜可以爆发一个富翁,三世也养不出一个贵族”那小二每日迎来送往,也算是阅人无数,虽然这三人,衣衫上,都是一般的风尘仆仆,但他还是一眼便从陆恒的指派颐使中,看出他是首脑人物,连忙上前把陆恒的马缰接了,陪笑道:“少爷您定是从京都来的,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啊,我们这家酒楼,只是在做风味小吃方面,有所特长,希望能让少爷您满意。”
陆恒翻身下马,一块二十两的纹银便扔了出去:“捡拿手的菜上,吃完了还要赶路呢,多余的钱便赏你了。”
“多谢少爷了,请上二楼雅座。”小二接钱在手,声音登时变得分外清脆响亮。
跟随陆恒一起出来的两名家将,一个叫陈东,四十多岁,性格稳重,是曾跟随太尉陆平,征战沙场的老兵,还有一个叫曹志,二十多岁,是太尉陆平收养的老兵遗孤,为人最是机灵。
那陈东是个爱马之人,对于他这样的老兵而言,战马便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他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对接他马缰的小二说道:“我们这三匹马性子可烈了,不要和楼前的那些驽马拴在一起,而且,全部都要喂细料,每匹马再给拌上十个生鸡蛋。”
“是咧,在我们酒楼后面,还有个马棚,我把三位爷的马牵到那里喂去。”牵马的小二恭声应道,嘴咧的都能看见后腮帮:这三位,绝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马都比我吃得好呢。
虽然叫雅座,其实也就是用屏风,隔出单间的模样,不过桌椅倒也干净无尘,陆恒挑了间临窗的雅座,进去坐下,这半日的快马驰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微汗,此刻微风轻拂而过,有着说不出的畅意快活。
陈东和曹志都神色恭敬的坐在下首,他们的恭敬完全发自内心。
先送上雪白的毛巾净脸净手,接着,酒菜便流水般的送了上来。
确实如那名小二所说,酒菜的味道,对于在天牢中,吃遍京都各大酒楼拿手菜的陆恒而言,谈不上是如何出色,不过菜青酒浊,却也颇有些地方风味,特别是那盘酱牛肉,色泽紫红,被切得极薄,用筷子提起,隐约间有亮光,入口鲜美。
陆恒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又拿出十两银子来,吩咐一直在外间伺候的小二道:“就这酱牛肉,包上十斤,留着在路上食用。”
就在这时,就见在他们行来的路上,铁蹄声响,尘烟飞扬,四名劲装打扮的精壮汉子,狂飙一般冲入了镇中,为首的一位大汉先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酒楼下面的马匹,又顺着街道两旁望了望,摇头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就这一条道啊!”另一名大汉恨恨不已的接口道:“难道他们就不打尖吃饭了,怎的跑得如此快?好像发觉了咱们在后面追赶一样。”
“别说了。”一名首领模样的大汉把手一挥,果决的道:“咱们就在这酒楼打个尖,顺便也歇歇马力,再继续往前追,尉迟少爷,你看这样可好?”
此刻,在酒楼上,相貌文静秀气的曹志,神色讶然的对陆恒道:“恒少爷,现在说话的这个汉子,是禁卫军的校尉统领袁信,外号叫‘毒蛇’,短矛使的极好,下手阴狠,上次和渭南武馆的武师,在花月楼上争风,刺死了三个人呢”
曹志说话的声音极轻,双方相距也有十多丈距离,那名背对着陆恒,后背一字排开九支血红箭羽的汉子,却猛然回过头来,双目电一般的向敞开的窗户望来。
目光相撞,两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陆恒是没有料到,这个从背后看上去狼腰猿臂,轻突剽悍的汉子,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而那少年也绝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陆恒对上面。
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刀锋般的冷冽。
“尉迟少爷,尉迟少爷,你怎么了?”
少年的失态引起了袁信的注意,他一边下马,把缰绳交给从酒楼中迎出来的小二,一边连声问道。
那少年没有下马。他俯身在袁信的耳边,不知轻声说了些什么,袁信猛然站住脚步,不能置信的抬起头来,望了一眼二楼敞开的窗户,只见陆恒正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藏在窗棂阴影中的脸上,流露着食肉动物才具有的死亡气息。
袁信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浑身汗毛‘唰’的一声立了起来,不是畏惧,是一种人类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是无意中碰见?还是对方专门在这里埋伏?
飘溢出酒菜香气,喧哗热闹的酒楼大门,在此刻,就如嗜血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嘴,而陆恒的出现,便是凶兽示威性的咆哮。
袁信一把从小二手中,把马缰夺了回来,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精铁短矛:“不进去了,小二,你给我们包上二十斤牛肉,我们这就走。”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尉迟疾骑在马背上,自始至终都跟陆恒对望着,眼中的神情张狂而挑衅。尉迟少爷?还有这身打扮,是号称京都少年双雄的尉迟疾吧?好像有点本事的样子。
走的不是回头路,看样子,是打算在前面,找个好下手的地方埋伏呢。
真是不知死活啊!
看着飞扬而起的尘土,陆恒面含微笑,眼睛却**着血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