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漆黑深邃。
天地间,嘶啸着代表雨季即将结束的白毛风,吹在身上并不寒冷,但劲烈非常,发出马鞭掠过长空时,那种让人心悸的尖锐哨音,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气息。
远处的帐篷,透射出来点点火光,显得几许朦胧,放眼望去,就如无数颗星星在幽暗中闪烁。
在无边的黑暗里,陆恒仿佛钉子一般,双腿以跨立的姿势,站立在悉达山口的最高处,这里也是风最大的地方,他身上那件跟黑暗溶为一体的黑色袍服,时而膨胀,时而紧贴,变幻出各种形状,发出猎猎脆响,高大的身形因此而显得雾化般的模糊,但脸颊的线条,仿佛刀削,有着异常深刻的硬朗。
在陆恒身后,是一个颇为舒缓的大斜坡,密密麻麻的蹲满了人,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造型,眼睛跳跃着食肉动物的磷光。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蹲在一起的人,又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
半天云的首领熊野,因为体型巨大,在劲风的吹拂下,蹲在那里就如一块逆流中的礁石,和他在一起的是他的副手,身形颀长的射缨,不远处,是陆氏族兵的几名统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候陆恒下达攻击的命令。
熊野瞅向陆恒背影的目光,很是有些不甘心。
在熊野的心中,他始终认为,马贼和陆氏族兵的合作,是平等互利的关系,也就是说,作为另一方盟军首领的他,和陆恒的地位完全平等。
但这几天疾驰赶路,一路上大军的行止停歇。陆恒从来都是一言而决,半点都不曾跟他商量,仿佛他这个大名鼎鼎的马贼首领,理所当然地就变成了他的下属,而所带的那一千名马贼精英,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陆氏族兵的附庸,这,真是岂有此理了!
熊野一直便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陆恒。关于双方的地位问题。所以,刚才陆恒向队列最前端走去的时候,熊野故意向陆恒身边凑去,打算跟陆恒来个并肩而站,希望通过这样的身体语言,来让陆恒,也让所有的人明白。自己这个马贼首领身份的超然。
结果,才走了两步,陆恒便停了下来,瞪了他一眼,眼眸迸射出来的陌生而可怕的光芒,让熊野意识到。他只要再跟着向前迈出一步,便会被无情斩杀。
这不同于陆石武当初举着刀,策马向自己飞扑而来的恐吓,这是一种极度冰冷后的真实,用不着言语,直指心灵。
而马贼出身的熊野,对危险的感知向来敏锐。
于是。熊野又退了回来,他既不甘心,又奇怪陆恒的恶劣态度,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没天理啊!
这时,熊野看见不远处,秦翔那在黑暗中,依稀可辨的一抹眼神。很是有些意味深长,熊野怦然心惊,难道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了?自己的图谋被陆恒发现了?不可能啊!
就在熊野打量陆恒背影的同时,那千余名马贼也神情复杂的打量着身边的陆氏族兵。
不同团体的人,因为身处的位置,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对比之心,对于这些马贼来说,陆氏族兵既是同盟军,又是潜在的敌人。
说是同盟军,是因为大家要一起来做这趟大的买卖,说是敌人,是因为马贼们认为,陆氏族兵毕竟是外人,而他们马贼才是草原上真正的主人,更何况,当初双方发生冲突,马贼可是吃了大亏的。
所以,他们打量陆氏族兵的目光,含韵着多重意义。
而那些陆氏族兵,在经过多长杀戮之后,都已经习惯了临战前的压抑,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动作,可以感觉到他们的从容,对于他们而言,即将到来的战斗,仿佛跟吃饭穿衣般平常。
根据指示,这些族兵们都把身上碍事的袍服脱下,用平日里装样子的弯刀,深深的把袍服钉在草地上,防止被风刮走,每一个都披挂着精铁外甲,从地上抓起湿土,在外甲的甲叶上涂抹。
涂抹完甲叶后,又开始涂抹陆氏族兵特有的制式武器闪着寒光的棱枪和形状狞厉的长刀,当武器也被涂抹的不见丝毫反光后,他们从怀中掏出一枚竹哨放在口中,哨音,将是发动攻击后,黑暗中辨识身份的凭证。
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无声进行的,流露出来的纪律性,和相互之间,因为一个眼神,便能配合的默契性,让那些向来自视颇高的马贼怦然心惊。
这真是一群可怕的人啊!而且,他们还有着坚实的盔甲和可怕武器
因为没有星辰,所以没有人知道,现在已是什么时辰了?陆恒站在那里已有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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