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吻过后,她让他圈抱在怀里,两人坐在阶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人,享受风雨过后的宁馨时刻。
“方晴。”他在背后出声唤她。
“嗯?”她的眼光跟在远处溜直排轮的小孩身上。
“我爱你。”他的口气仿若只是不经意地提起。
“我知道。”她回头对他笑笑。
“那你呢?”也像是随口问问。
她陷入沉思中。
“我想我也是吧。”最后终于决定。
一口气长长地吁了出来,天知道雷诺.威登紧张得快窒息了。
“你也是什么?”他还不死心。
冉方晴背对着他笑了起来,先是轻轻的、没有声音的抖动,渐渐演变成夸张的放声大笑。
他被笑得脸都绿了,硬是把怀中笑不可遏的人儿转过身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冉方晴笑着摇摇头,对他说:“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很棒的事。”
“什么事?”
“我发现我又找回了爱人的能力。”她止住笑,正正经经地对他说:“我也爱你。”
这下换成雷诺.威登开始疯狂地抱着她又叫又笑。
他或许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冉方晴在笑闹中,心里掺着一丝酸涩想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她花了七年多,才有了重新开口的能力;直到这一刻之前,她仍深信自己的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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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雷诺.威登手机响起的机会向来很少。
“抱歉,你等我一下。”他接起电话,拉住要往前走的冉方晴。他们已经在她家楼下,差几步就进门了。
“我自己上去了。”不想打扰他谈话,她用嘴型无声地对他说。
雷诺.威登专心在讲电话,但也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
冉方晴只好无聊地陪他在路边罚站。
没想到他越讲脸色越难看,挂上电话的表情好像刚听到有人死掉一样。
“你有朋友过世了吗?”她问出最直接的判断。
“比那还糟。”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忙着拨另一通电话,一接通就是一连串僻哩啪啦的英文。
冉方晴大约听出雷诺.威登在骂人,骂某个人干嘛没事跑到台湾来、半个中文字也不懂、马上滚回加拿大去、他的事他管不着等等
听起来像是灾星降临了。她才想到她从没问过他结过婚没有,搞不好是他在加拿大的老婆。
“是谁到台湾来找你啊?”她终于能体会雷诺.威登说过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那种心情了,因为她现在就处在那种七上八下的状况中。
“多管闲事的家伙。”他眉头深锁地收起手机。
“噢,对不起。”冉方晴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心里淌血地闭上嘴。
“我不是在骂你。”他被她弄得啼笑皆非。“我是说,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
“‘她’是谁?”冉方晴在中英夹杂的对话里抓到了那个关键字。
“我叔叔好友的女儿。”这关系牵得有点远,雷诺.威登又加了一句:“威登航运的现任总经理。”哇!来头不小。
“她来做什么?”
“据她的说法是,我叔叔要她来搞清楚我在台湾做什么,顺便把我劝回加拿大。”
“噢。”人家的确是有这个权利,毕竟威登的总部和他的家都在加拿大。“怎么不先通知你呢?”
“她说她在答录机里留了话,可是我没听见。”因为没营养又让他不耐烦的电话老早就被洗掉了。“我现在得回公司一趟。”
“为什么?”
“她直接杀到公司楼下,和警卫闹着要闯进去。警卫打了电话进公司,刚好有员工忘了东西回去拿接到电话,才能联络上我。”
“真是一波三折”她喃喃评论着。“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见到她再说。”
“那我跟你去吧。”战斗的时刻到了。
雷诺.威登没有多想便带着冉方晴上车。
十分钟后回到公司,她没想到遇到的竟会是这样的对手。
车都还没停稳,大厦里就冲出了个窈窕的火红身影,直接开了驾驶座,把雷诺.威登抓出来又是尖叫又是亲吻的。
怎么女人遇上雷诺.威登全是这么激动的反应?冉方晴咋舌。没忘记帮他把钥匙拔掉,自己从另一边下车。
那个女人的热烈举动已经停了下来,正拉着他的手叽叽呱呱不知道在讲什么。
真是赏心悦目啊!冉方晴在心里赞叹着。
俊男美女就该是这样吧?雷诺.威登那种西方神祗式的俊美不用再多说,而一袭贴身红洋装、黏在他怀里的棕发女郎那足以让人喷鼻血的身材、那一身白皙的皮肤让她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晶莹剔透”模特儿也不过如此的精致五官——从上到下挑不出一个毛病来。
除了声音。冉方晴忍住拿手捣耳朵的冲动,这女人的声音大概可以震碎防弹玻璃。
还在发楞,人家倒先发现了她。
“她是?”咬着唇问向雷诺.威登。
“她是台湾分公司工程的总建筑师,冉方晴。”他对她笑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再抬头对冉方晴介绍:“方晴,这位是威登航运的总经理西西莉.荷顿。”
怎么跟他刚才讲电话的口气差这么多?
而且他刚刚介绍她用的是“总建筑师”不是“我女朋友”
“你好。”忽略掉心里那阵不快和酸意,冉方晴友善地对她伸出手。
“你好。”西西莉回握,力道轻重得宜。
连她那钜细靡遗的打量都能快速地完成,冉方晴有种几秒钟内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
结论似乎是“不足为惧”
“你赶快送我去饭店,飞了快二十个小时,我都要累死了!”没再多放在意力在冉方晴身上,西西莉打完招呼又自动黏回原位,蹭着雷诺.威登撒娇。
“你先到饭店休息,我帮你订机位,明早就回加拿大。”他没等她回答就示意大楼警卫帮忙把行李搬进车上的行李箱。走过冉方晴身边时,雷诺.威登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快速地搂了搂她后,有默契地接下她手中的车钥匙。
西西莉满不在乎地睇了他“你能奈我何”的一眼,车门一开,率先坐进驾驶座旁的位置。
吵嘈的火鸡终也有累的时候。到饭店的路上,她很有良心地关住嗓门,没让另外两人得在密闭空间里忍受耳膜的折磨。
办完手续送西西莉进了房间,回家的路上冉方晴坐回驾驶座旁的位置,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想什么?”趁着等红灯,雷诺.威登把满脸心事的她抓过来“香”了一下。
“你没让她和你住同一间饭店。”
“我应该吗?”他好笑地。“你该知道我对她的感觉。”
“不,我不知道。”她嗅着车箱里充斥的刺鼻香水味,西西莉身上的“毒药”“见到她之后,我就不知道我该相信什么了。”
她的话让他挑起了眉。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甚至忘了问你家乡是不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我像是那种会到处留情的男人吗?”他试着用玩笑的语气抹去她的质疑。
“你和她相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看待你口中‘多管闲事的家伙’。”
“听着,方晴,”雷诺.威登在她家门口停下车,转过身来握住她的肩。“西西莉.荷顿和我认识三十年了。我向来受不了她,但是也没必要扯破几十年的交情,何况她是全世界我所能找到最好的管理和数字天才。三十年来我对她从来没有超出‘叔叔朋友的女儿’外的任何感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懂了吗?”冉方晴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可能吗?那样一个绝世美女?
“还有,除非有一天你跟我回加拿大,否则那里不会有让我牵念的人。除了你之外,一个都没有,知道吗?”
她再点头,这次总算是笑着的了。“加拿大没有,那其它地方有没有?”
“有的话我会被天打雷劈,行了吧?”他捏捏她顽皮的小脸,在两边各亲了一下。“赶快上去早点睡,明天上班有黑眼圈,小心我打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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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方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现在是晚上八点,她已经一个人吃过晚饭、读过晚报、看过晚间新闻,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
认识雷诺.威登以后,下班直接回家已经是少有的事,但是这一个礼拜以来这又重新成为她规律的生活模式。
换句话说,那位原本“明天”就要回加拿大的总经理小姐,在台湾停留的时间到今天正好满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天哪!冉方晴在床上翻个身,眼睛鼻子嘴巴全给压在床垫上。她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和雷诺好好吃一顿饭、约一次会、接一个吻了。
西西莉不愧是大企业的总管,她想做的事谁也没法动摇她。在他们来得及押送她到机场之前,威登总经理抵台的新闻稿已经成了各大报财经版的头条,各方巴结奉承、有意合作的邀约如雪片般飞来,半句中文都不会说的她自是排好满档的时间表,要求雷诺.威登全程奉陪。奔走交际的时间之外,西西莉还不忘视察分公司的营运状况,约谈各部门主管,俨然以另一个老板自居。
那晚雷诺.威登的那番话为冉方晴带来的信心并没能持续很久。来人毕竟是集团的核心决策者,受注目的眼光远大于当初对她这个小小的、没什么名气的得奖的建筑师;连索求关注的语气,西西莉开起口来都比她来得理直气壮。
因为西西莉,他们爱情里的时间空间消失得仿佛理所当然。
冉方晴的不安情绪被磨得只剩鸵鸟般的事不关己,把眼前所见、足以燃起漫天妒火的事证视若无睹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整天泡在工地里不回公司,反正偶尔能见到雷诺.威登的时候,他身边的西西莉也不会让他们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一个翻身下床,冉方晴决定为自己找点事做,停止把时间花在这种再想下去可能会去自杀的悲惨事件当中。
徐家明开门踏进自己家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披头散发、趴在地上打蜡的女人。
“hello! what' your ame?”
冉方晴抬起头来瞪她。“你干嘛跟我讲英文?”
“我还以为是你请来的菲佣咧。”徐家明一脸怪笑地越过她坐上沙发。“要不然我们住了快三年的房子,地板什么时候打过蜡了?”
“我突然想让它看起来豪华一点不行吗?”冉方晴也把自己丢上沙发。
火气不小。徐家明看了她好几眼。“你跟金发大头目吵架啦?”
“我又不是你,只有吵架才会打扫房子。”
“那你没事干嘛突然想累死自己?”
“累死了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事让你烦成这样?”
“唉唉唉”冉方晴一连叹了三声,活像得了肺痨。“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怎么?有对手出现了?”
“一个兼具智慧和美貌的青梅竹马追到台湾来,她一年还可以帮他赚到好几百亿美金。”
“大头目不是爱你爱得要死?他顶多和这个女人谈谈公事吧?”
“谈公事谈到没时间谈恋爱。”
“这样就太过分了,你该跟他抗议才对。”
“你以为我不想吗?”冉方晴斜了她一眼。“现在我们唯一能好好说话的时间只有在电话上,通常那时候他要不就累得像条狗,要不就醉得语无伦次。”“那个女人还灌他酒?”
“不用她灌,别人就会代劳。台湾的应酬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办?就这样被吃得死死的?”
“只能祈祷那女人赶快滚回加拿大去。”不然还能怎么办?
“真是消极啊”徐家明也为她感叹着。“不过选好,至少他不管多累多醉,电话还是一定打,表示他真正在乎的还是你。”
电话铃响,冉方晴跳下沙发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
她现在能拥有的爱情,也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