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诗

站在不远处点燃黑色幽默，抽了两口，觉得生活，不是那么没意思的。

    出租车上的晨楠楠拔掉耳机，目视前方，一言不发，我说，百合的声音和手嶌葵的有些像。是嘛？只是我个人感觉。

    那个在酒吧唱歌的短发男生说愿意和我一起去旅行。晨楠楠看了看我。

    我说，就是唱歌很好听的那一个？嗯。

    叶子，终究没有离开，但，对我却不像以前那样甜蜜了，时常很长时间回复我发过去的短信，和我在一起被我拉着的手也怆然间降了温。我站在艳阳高照的枫树下，看着玩耍的小孩，不自觉的黯然神伤，我抽出烟，点燃，醉生梦死的抽。想牵着一个女生的手，在月光清冽的香樟或者灰伯爵映衬的公路上，心心相印的驰骋，把所有关于无知和无望的悲伤情调，完整无缺的淡化，溶解，直至可以坐下来安然的抽一根代表升华的烟。但，现在，是一个人走，唯一的伴侣是口袋里为数不多的红塔山，已经，抽了两根，还剩二十二根，月色不是理想中的皎洁，晦暗得有些失真。拨通叶子的电话。

    喂——

    我想你了。

    哦，有事吗？

    没事。

    你在哪儿？

    快睡了。

    那早点休息。

    晨楠楠和那个短发歌手买了两张火车票去了叶子想要去怕我熬不过寂寞行尸走肉没去的北方。

    我和叶子去看了晨楠楠第一次带我去看的电影《雪吻》。看完后，天泛出朦胧的鱼肚白，我拉着叶子的手在寂静的街上走，我们都有些疲倦，但却没有停下脚步，两个人承载着对方，像童话里互相搀扶，不那么刻意制造浪漫的王子公主。远处的天空开始游刃有余的拧开湛蓝色粉，铺陈出一片柔美的蓝色，我指着那片蓝色，对叶子说，怎么样？叶子停下脚步，认真的仰视，一会儿，左手环住我的肩膀，说，我想和你在这片蓝色的天空，一直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我没说什么，只是，搂着叶子，踢着路上被丢弃或斑驳或没变形的易拉罐，清脆悦耳的响声形成一段关于疼痛和童真的唯美旋律。

    走到一家刚开张的路边摊，我要了鸡蛋和稀饭，叶子要了牛奶、油条。

    电影好看吗？我嚼着嫩白的鸡蛋。

    情节算是感人，只是最后阿仁的纵身一跳，显得太过虐心了。她喝着牛奶，吃了口油条。

    阿仁是这部电影我很喜欢的角色，自始至终爱着一个人，就像一种守护森林的地神一样。

    但，他爱的那个人，似乎不值得他那样付出。叶子把喝了一半的牛奶，往身前蹭了蹭。

    的确，她凭着美貌，和有钱男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吃完第一个鸡蛋，我拍了拍手。

    如果，我是阿仁，我可能不会选择执拗的守候，可能会买上一张火车票，去遥远的城市，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悲伤是生活，或者爱上一个男人。我看了看叶子泛黑的眼睑，说也许，他应该过那样的生活，但，我还是不反对导演最后安排的纵声一跳，那代表了一种至死不渝，对爱的忠贞，没什么可以否定它的可歌可泣，眉清目秀。

    直到我们把碗里的稀饭牛奶手里的鸡蛋吃完，我们才停止渲染关于阿仁和心爱女人诗情画意现实中几乎找不到的童话爱情。我们被女人在阿仁结束生命的吊桥上抽了十七根白色女人蹲在那儿不哭不笑直到天空泛起青涩的幽蓝色而屏气凝神，叶子说，如果，不是你突然搂住我，我可能会情不自禁的哭一会儿，不管是为了夭折残酷的爱情，还是死去的阿仁，还是站起来，吐了一地的女人。

    晨楠楠最喜欢的角色是那个吐完后，重新点燃一根白色女人，抽，面无表情看着远方纯纯蓝的长发女人，她说，那代表一种升华，死去的男人点燃了她内心那种深藏不露的悲伤，当爱情最终以宿命式的动作分崩离析时，她把它幻化成诗歌，宁静中释放，那是对爱的呐喊，对爱残酷的素描。

    当我和叶子无拘无束度过许多个不眠之夜后，晨楠楠在薄晨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绷脸，而是擦了擦风尘仆仆的额头，略显伤感的抽我递给她的白色女人。

    烟，抽完后，她低下头，看着蓝白相映黑色纹边的板鞋，干咳了一声，抬起头，说，我怀孕了。

    叶子掖了掖我的衣角，脸上泛起惊讶的红晕，我则直直看着晨楠楠，直到她不自觉的顿了顿右脚。

    孩子是天天的。他才二十一岁，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劝我把孩子打掉。但，我扇了他一巴掌，我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静静站在那儿，眼神投射到不远处坐在长椅低头看书的苹果头女孩身上，我和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十一分三十一秒，之后，女孩站了起来，捧着书走进地铁。

    我们没有吵架，更没有大打出手，但，我偷偷哭了几次，从没像那样颓废，鼻涕溢出，由于抽噎，吸进了嘴里，和一个适龄儿童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我独自一人浸润着绵绵秋风向不远处一家两层楼高有些陈旧的叫天使诊所的诊所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千一百二十一米，但，心却一直砰砰跳，就好像一台高压液压机，往那里不断打压，我点燃一根白色女人，勉强捏在食指中间间，嘴唇颤抖的抽了两口，之后，加快缓慢的脚步。

    医生知道了我的情况和担忧后，利索的船上白大褂，露出专业的笑容，说，两分钟，就可以了。

    我想扇他一巴掌，把他夹在鼻子上的银丝边框镜抽下来，直到他不再自信满满的说，两分钟就可以了。

    我没有扇他，我把烟夹在嘴里，让他用火柴给我点燃，我说，我再考虑一下，坐在阴暗的走廊长椅上；那些和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幻灯片般一张一张清晰的翻页，快乐的不快乐的忧伤的不忧伤的疼痛的不疼痛的……都使我不由自主的伤感，但还是会感到一种力量，一种别人无法给予的温馨；当，你和我一起坐在柔软草地上看五彩斑斓的彩霞，满足的笑容呈现时，我抖落积了半截的烟头，站起来，拍了拍身子，走出诊所。

    我看着叶子发愣的样子，干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