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多动动笔墨,修炼心性。”
秦莞闻言便有几分了然,“三哥是在警告她?”
“可不是。”秦霜倒无幸灾乐祸之意,只叹息道,“那件事大伯和大伯母一定知道了,也不知京城其他人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她可真是嫁不出去了。”
顿了顿,秦霜又道,“三哥是怕她到了京城也不知轻重吧?毕竟京城可遍地是贵人。”
秦莞不知秦琰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的确是在警告秦湘也就对了。
想到这些日子秦湘的做为,秦莞心底叹了口气。
若到了京城秦湘还不知事,那可真是没法子了。
这边厢,秦湘正红着眼一脸恼恨的等着晚荷,晚荷死死抱着秦琰送来的盒子,祈求的道,“小姐万万不可,这是世子送的东西,小姐若是砸了,这岂非是惹怒了世子?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小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得世子不喜,那到了京城谁会帮您说话?”
“帮我说话?!你没看到三哥已经越来越厌弃我了吗?他不知道在大伯和大伯母面前怎么说我呢,我还没到京城大伯和大伯母就要讨厌我了!”
晚荷欲言又止,只想说是秦湘那件事做的太过出格怪不了别人,然而她是奴婢,又怎敢真的说出这话,于是只得劝道,“小姐别这么想,世子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没那么多心思的,只要小姐乖乖的,像从前一样表现好,世子定然会喜欢您的。”
一提到从前,秦湘便喉头发紧,从前她在秦府多好啊,眼下虽然要去京城了,可她却没有半点秦氏嫡女的尊荣,“三哥是男的没那么心思,可那两个呢?”
秦湘说着,紧紧攥着袖口,目光透过窗户箭一般的落在秦莞的屋子上。
晚荷只觉心力憔悴,“六小姐是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就算时而说话不好听,可一定不会想着害您的,九小姐更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她不争不抢?!”秦湘冷笑了一声,“看看,连你都觉得她多好多好了,可见她收买人心的本事委实厉害的紧,你还说她不争不抢,你看现在秦霜和三哥都向着她了,这就是她的心机手段!明明抢走了一切,却还让你们以为她多么淡泊……”
晚荷苦笑连连,“小姐,您不能这样想,越是这样想越是将自己困住,您应该想从前那样和六小姐交好,然后也和九小姐做姐妹,马上到京城了,京城还有一位八小姐呢,那位八小姐才是极其厉害的,您不能独独的顾影自怜。”
秦湘听着这话抄起一旁的茶盏就朝晚荷扔了过去,“你这是在说我做错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奴婢,你给我滚出去——”
茶盏砸在了晚荷小腿上,直疼的晚荷身子一抖,而这边厢,秦湘也弄了满手的茶水,眼看着晚荷还要再说,秀栀连忙上前,一边给秦湘擦手上的说一边给晚荷使眼色,晚荷欲言又止一瞬,到底还是将盒子放下转身走了出去,一出门,晚荷便看到常氏走进了她们的院子,然而常氏看都没看正房一眼,直朝着秦莞的厢房而去。
外面冷风凌冽,晚荷腿上又冻又疼,她怔怔看着秦莞的屋子,心中忽而一片悲凉,她知道现在秦湘三人的地位已经有了明显变化,而秦莞成了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可这一切,不是什么心机争抢……然而这个道理,她家主子却想不通。
晚荷抬眸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穹,忽然有些害怕去到京城。
几十步之外,常氏敲了敲秦莞屋子的门,很快,门打了开,门内茯苓意外的看着常氏,“夫人?夫人怎么过来了……”
一听茯苓这话,里面秦莞和秦霜都起身走到了门口来。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冷风在如墨的夜色之中肆虐,常氏脸颊被冻得通红,看到秦莞,常氏忙道,“九姑娘要走了?”
秦莞点点头,“明日一早启程。”这么说着,秦莞一顿又道,“不知道夫人已经回来了,本想着等夫人回来再去和夫人告别的。”
常氏苦笑一下,却又松了口气似的道,“去衙门问了些话,刚回来没多时,刚才过来清点府中下人的时候看到秦府的侍卫在装马车,方才知道明日秦世子和九姑娘就要离开了。”
常氏抿了抿唇,“今日去府衙,汪知府并未追究我的过错,只说清晖园定要被查封的,让我们也收拾一番尽快寻个别的住处,府里无关的下人都要被遣散的,双清班的人也已经走了一小半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的问完了话也要走,本来我还在想秦世子不着急的话,明日请世子和几位姑娘去城中用一餐饭当做为你们送行。”
秦莞叹了口气,“多谢夫人的好意了,事到如今,夫人要离开此处也不容易,自然也有一番忙乱的,就不用为我们送行了,我们在此耽误了诸多时日,自然早些启程的好。”
常氏苦笑一下,“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好带的,下午从衙门出来我就命人找了一处民宅,这会儿已让两个老仆去收拾了,我要带走的就几件衣裳,韵儿和嘉言也不过是多了几样玩耍的小玩意儿,其他的,沾了一个‘庞’字我们都不要的。”
秦莞沉吟片刻,“夫人考虑周全便好,往后带着大小姐和少爷,总不好苦了孩子。”
常氏眼底闪过一抹湿润,“九姑娘放心吧,此番……多谢九姑娘。”
“不必谢我,谢晴娘便是。”说着秦莞语声一沉道,“汪知府可有说对晴娘如何判惩?”
常氏一听这话眼眶更是一红,唇角紧紧抿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莞熟悉大周刑律,晴娘此番手上有四条人命,即便是有前情,可法理大于人情,结果必然不容乐观,秦莞深吸了口气,“晴娘也怜惜夫人苦命,往后,夫人保重吧。”
常氏眼睫一颤,泪珠儿一滚就落了下来,她急忙抬手一抹,“是,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们一家人都为她所救,这么多年她更是悉心照料韵儿和嘉言……”
常氏越说泪珠越是忍不住,秦莞怜惜道,“夫人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说话吧。”
常氏一边抹泪一边摇头后退了一步,“不了不了,我就是刚知道九姑娘要走所以来和九姑娘说几句话,府里乱的很,我还得出去看着,明日一早我带着韵儿和嘉言送九姑娘。”
常氏说着后退两步,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
她如今孤身一人,身边没了婢女没了晴娘,连个执灯的人也无,然而她纤细的背影在夜色之中挺的笔直,步伐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
常氏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口秦莞和秦霜都没能回过神来,半晌秦霜哑声道,“这世上的苦命人真是太多了,这么一想,我可得惜福些了。”
秦莞叹了口气,“好了,歇着吧,明日早些起身。”
秦霜嗯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回自己屋子去了。
秦霜离开,秦莞转身往内室而去,茯苓关上门,走过来抱着盒子和秦莞一起进了内室,一进内室,茯苓看着床头摆着的一个首饰盒道,“世子这一次也是有心了,这般摆明是格外喜爱小姐您,也是想彰显您在三位秦姑娘中的身份呢,要奴婢说,便是给六小姐知道了也无碍,六小姐眼下变好了,可有时候还是有些……还不如让她知道您就是得世子的心意。”
秦莞不甚在意的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眼下得三哥心意,往后却不一定,我也无需彰显什么身份,将这首饰盒和其他的一起收起来,往后等用得着的时候再打开。”
见秦莞不热衷那首饰盒,茯苓又轻叹一下,“这套粉玉头面可是比小姐任何一套首饰都来的华美鲜妍呢,小姐总是这么素净也不好的。”
秦莞不为所动,“放着吧……”
茯苓无奈的看向白樱,本是想着白樱帮腔几句,可奈何白樱面无表情的丝毫不觉得秦莞应该装扮的鲜亮明丽些,茯苓撅了噘嘴,只得照做。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秦莞就醒了过来,她利落的梳洗起身,很快秦琰便命人送来了早饭,早饭也是周怀在外采买的,简单管饱,用完了饭,一行人出了院子往府门而去,经过这一夜,清晖园变得清净了不少,往日来往的仆从也都不见了踪影。
秦琰便道,“庞夫人雷厉风行,昨天晚上就将园子里的无关下人都遣散了,听说都施以重金,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几十个仆从就离开了。”
“看来庞夫人是真的一刻钟都不想待在此处了。”
秦霜低低叹了一句,“要是我,我也巴不得最快速度的离开这里。”
秦琰便道,“此处的确不吉利,稍后官府会再次来搜查,之后大抵会将此处查封,等案子了了之后再行上报给内务司,看这宅子是做赏还是做卖。”
秦霜眨了眨眼,“那庞老爷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办?”
庞氏为西北首富,底下的客栈酒楼不再少数,难道那么多的十方客栈都要被查封?
秦琰摇头,“罪族之产皆要被查封典卖,官府会重新卖出去,买到的人换个头面改个名字可继续经营,得来的银子上缴国库或用于吏治,那些房舍楼宇也不至于完全荒废,若是还经营原样,大多数东家会找熟手,原来做工的人便又有了生计。”
“原来如此,这样还差不多,豫州城的这个十方客栈那般气派,若就此荒废了可真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秦霜自顾自说着,一抬眸,轻“咦”了一声,“庞夫人——”
秦莞和秦琰顺着秦霜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看到了等在府门口的常氏几人,她一手拉着庞嘉言,一手拉着庞嘉韵,而她身后,还站着庞宜武。
常氏好歹是庞宜武的继母,庞宜武未曾犯事,自然不会被扣在官府,而眼下,庞宜武和常氏还算是一家人,秦莞没想到庞宜武这一次会跟来。
“拜见世子爷——”常氏当先行了礼,庞宜武随后拱手,除了庞嘉韵面无表情以外,连庞嘉言都像模像样的行了礼。
秦琰唇角微弯,“夫人怎么在此?”
常氏薄笑着道,“昨天就知道世子今日要带着三位小姐启程去京城了,此番在清晖园让世子和三位小姐受惊了,还耽误了时日,民妇别的不能,却定要来送行的。”
说着话,常氏转身看向后面站着的唯一的仆妇,正是秦莞早前见过的在徽园门口放风的那个老婆子,此刻那老婆子手上抱着一只长盒,常氏拿过在手,转而要递给秦琰,“民妇无好礼相送,世子权贵之家也不稀罕凡俗之物,民妇昨夜在自己的嫁妆之中找了半晌,寻得了这一幅《百骏图》,此乃世上唯一之真迹,还请世子笑纳。”
秦琰眉头一扬,秦莞也微微一讶,秦霜忙低头在秦莞耳边问,“《百骏图》是何物?”
“是夏朝名画师宁丹青的传世之作,价值万金。”
秦莞低低答了一句,秦霜顿时恍然,这边秦琰蹙眉道,“这样贵重的礼秦琰怎敢收,夫人的心意秦琰心领了,这礼还请夫人收回,此番变故夫人也是心力憔悴,还望夫人日后和小姐少爷都保重,此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期了。”
常氏却看了一眼秦莞,“不,这……这是民妇的谢礼,还请世子一定要收下,否则民妇心中委实不安的紧,请世子收下吧……”
常氏言辞恳切,一会儿看秦琰,一会儿看秦莞,秦琰苦笑一下,也回头看了一眼秦莞,末了叹息的一笑,“既然如此,那秦琰就不辞了,多谢夫人。”
常氏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眸一看,秦府的马车已经在府门之外排了一条长龙,“这几日天气极好,世子和三位小姐这一路上定能顺顺利利回到京城,快过年了,民妇给世子和三位小姐道个福,以后虽然难有相见之期,民妇却盼世子和三位小姐安乐顺遂。”
“也请夫人保重。”秦琰拱了拱手。
这边厢,秦莞和秦霜上前一步,皆和常氏告别。
又说了几句,秦霜一低头看向庞嘉言,“小少爷,你给我的玉扳指我可收着呢,若以后还能再见,我送你一个更大的。”
庞嘉言下颌一抬,“那我可要最上品的玉石。”
秦霜掩嘴而笑,常氏也没好气的点了点庞嘉言的脑袋,秦莞看了看常氏三人一眼,又看了一瞬庞宜武,语重心长道,“夫人和小少爷皆是通达之人,定能照顾好大小姐,只希望此番乱局落幕,往后夫人也安康如意,还有小少爷……”
秦莞看着庞嘉言,“小少爷心智不凡,将来定能光耀夫人门楣。”
庞嘉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秦莞,末了,垂眸拉住了常氏的手,倒是一副乖觉模样,秦莞随即收了目光看向常氏,“夫人,就此别过了,我们走了。”
常氏点点头,直送秦莞几个出了门,秦莞几人先后上了马车,很快,车轮动了起来,常氏几人站在门外的台阶之上,一直目送着秦莞的马车从长街之中缓缓走了出去。
一片静默之中,庞宜武眼神微闪的道,“母……母亲,我们真要晚上就搬出去?”
常氏回神,适才温柔的神色一下子坚韧起来,转而目光冷肃的看着庞宜武,“二少爷不愿走?这宅子就要被查封了,二少爷要留下是不可能的,还是,二少爷不想和我们走?”
庞宜武面色微变,“不……不是,只是舍不得……”
常氏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拉着庞嘉韵的手转身往门内去,外面庞嘉言养着脖子看着庞宜武,“二哥不听母亲的话,当心像大哥一样哦——”
庞宜武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
庞嘉言朝着庞宜武做了个鬼脸,一脸天真的笑起来,“二哥胆子真小。”说完这话,他便迈着小短腿朝着常氏跟去,庞宜武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庞宜文惨死的样子,他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前面常氏几人的背影眼底渐渐生出了恐惧来。
这边厢秦莞的马车已驶出了清晖园长街街口,可忽然之间,她下意识的掀起窗帘往回看了一眼,一旁茯苓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秦莞摇了摇头,又看了两眼方才将窗帘放了下来。
车轮滚滚而动,一个转弯,驶上了豫州城的主街,车夫马鞭急落,马车速度愈发快的朝着豫州城城门而去。
清晖园不远处的民宅屋脊之上,燕迟攥紧了袖袋中墨色的药囊。
秦莞即将去的是繁华富丽的京城,是权欲争锋的京城,是危险的时刻都会陷入危机的京城,冥冥之中,燕迟诡异的生出了一种预感,秦莞此行入京,必将会以纤柔之身,给那座奢靡的帝都带来一场石破天惊的风暴……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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