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满地积水垃圾,白天太阳蒸发烤晒,夜里便发酵腐臭。南门一脚踢开碍路的垃圾,跳过公寓前一塘水洼,三步并二步跨上楼。
门墙边倚站着个人影,他看着叫起来:“阿彻!”
他的样子狼狈透了,表情毫无神采,衣服又皱又脏,一脸乱发和胡渣,像是几天没睡过觉。
“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德性?两天没见你到学校,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南门惊讶地打量他,摸出钥匙开门。
下星期就要模拟考了,这节骨眼罗彻却一连两天没到学校,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却没料到他会这样一身狼狈的出现。
罗彻没吭声,等南门开了门,一脚将门踢开。
“借我住几天。”丢下这句话,他便直直走进去,见到床,便扑倒上去。
“那是活宝的房间,我的在这边。”因为离家远,南门和活宝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间公寓,平时就是他们的集散地。
罗彻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南门的房间,也不说话,往床上便躺。
“到底怎么了?看你这样狼狈,跷家了是不是?”南门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双手搭在椅背上。
罗彻仍然没吭声。南门又问:“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到你家,老逮不到人。”
还是没有反应。
“算了!”南门站起来。“冰箱里有可乐和饼干,活宝那里还有一箱泡面,肚子饿我话,自己去找来吃。我要去洗澡。闷死了!全身都是汗!”
他把罗彻丢在房间,自顾做自己的事。冲完澡出来,却见他默默吃着泡面,问他话也不答,他干脆不理他。
“南门──”过了一会,罗彻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你觉得我不正常吗?”
“那要看是什么情形,”南门回头。“像你这样,一身脏兮兮又狼狈地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就觉得很不正常。到底怎么了?”
罗彻看看他,默然了一会,低下头吃面。
“你不想谈就算了,爱住多久随你。不过,你什么都没带,怎么去上课?下礼拜就要模拟考了。”
南门一番好意,但看罗彻的模样,似乎仍没有听进耳。他摇摇头,随他去了。
推开门进去,先是一阵扑鼻的烟味,接着便是漫罩而来的盲目幽暗,几乎每家pub都迎人这样的开头景象?畹山趱咀琶迹p詹徽埂?br>
“小何,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散心啊!”小何嘻皮笑脸。“你都没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吗?再不出来散散心,我看你一定会垮的!”
这叫散心!硬拖着她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叫“散心?”李蝶飞不由得苦笑,她宁愿一个人静一静。
罗彻离家已经快一个礼拜,一直没有跟她联络,她不知道他好不好,担心他的情况,自己却倒先消瘦。她完全无计可施,对他牵挂,他不在她身边却较他在时更让她感情受折磨。
“哪!”小何也不问,就擅自帮她点了一杯“龙舌兰”;明知道她不会喝酒。“试试看,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行乐须及春’,好好享受,这才是青春!”一副玩家女郎的口吻。
李蝶飞摇头皱眉。“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了──”
“急什么!”小何按住她肩头,将她拉回座位上。“拜托你,阿飞,别那么落伍好吗?现在才几点?精彩的都还没有开始!”
一旁的同事也跟着瞎闹,她没办法,只得坐下来,忍耐着pub里的嘈杂和乌烟瘴气。舞台前围着一堆老少男女,跟着台上背着吉他,跳来跳去吶喊嘶吼的歌手扭腰摆臀。尖叫声连连,她只觉得吵,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小何──”她忍不住站起来。小何抓住她兴奋地挤到前头,情绪高亢,说:“很棒吧!这个乐团是最受欢迎的,爆发力十足。pub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冲着他们来的,比歌星还受欢迎。你看,每个都长得很帅吧!犹其是那个鼓手,那种‘坏坏’的模样,魅力一足,不知迷死多少人!”
她不感兴趣地望一眼。那个鼓手长发、浓眉大眼英俊之余尚且带着一抹邪佞的神气,使他看起来很有几分坏胚子的味道;但因为长得好,这份坏坏的流气看起来就不那么碍眼,反而成为一股特殊的魅力。
她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得走近一些。那神情、那眉眼、那姿态──“大乔!”她不禁脱口叫出来。
但没有人在乎她的呼喊,她的声音被更大的尖叫声掩盖。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鼓手瞧了又瞧。没错!的确是他。
“小何──”她拉住小何,问:“你知道那个鼓手叫什么名字吗?”
“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喊他‘乔’。”小何耸耸肩,突然暧昧地凑向她。“怎么,你也心动了是不是?”
她不理她,望着台上说:“他很像我认识的人。”
“不会吧!”小何一脸不置信,挺不认真,她以为李蝶飞在开玩笑。
饼一会,乐团演唱完,紧接着一个在电视台主持综艺节目、颇有知名度的动感歌星上台。小何她们跟着其它人拍手扭摆;她跑到后台去找大乔。
“对不起,小姐,歌迷请到场外等侯好吗?”pub的服务人员将她当成一般的歌迷。
“我不是歌迷,我有事要找他。”她摇头解释。“请你告诉他,阿飞找他。”
“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那家伙还是把她当作一般崇拜偶像的花台痴歌迷。
她无奈的叹气,忍耐着说:“请你帮我通报一声吧?我叫李蝶飞,是他以前的女儿。”
那家伙瞪大眼睛看看她,没说什么,一脸在听笑话的模样。但总算还是移动脚步。她略退一步,吁了口气。
这里实在太吵了,她真想捂住耳朵。
“罗叶!”嘈杂的音乐人语中,她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罗叶”的叫声;回过头去,乌鸦鸦的层层人影中,她什么也瞧不清。
她想大概是她听错了,转身过去。大乔正向她走来,装腔作势的,满脸自以为是的魅力,大概也将她当成是崇拜他的歌迷了。
“大乔。”她站着不动。
大乔听她这样喊他,愣了一下,认出她来,又惊又喜,叫说:“阿飞!你长这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夸张地张臂搂住她,给她一个牢牢结实的拥抱。
难怪大乔认不出她来。他离开老妈时,她才十四岁。
“我跟那位先生说了名字,也跟他说我是你以前的女儿了啊!”她险些没气,着实消受不了他的热情。
“他只说有个歌迷坚持要见我,没想到会是你!”大乔见到她,比她发现到他还兴奋,带她到吧台。“啤酒能喝吧?”对酒保说:“小张,给她一杯啤酒。”
“又换了新女朋友?茱蒂呢?”酒保小张似乎和大乔很熟,倒啤酒给她时,也不避讳大乔,玩笑兼忠告地说:“小姐,你最好听我的劝,别跟乔来往比较好,他可是我们pub里有名的天下第一负心人。”
“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女儿。”大乔嘘他一声,不挺认真。
“女儿?”酒保挑挑眉,当然不相信。但他也没再多事,留他们谈事,自顾在一旁忙碌。
大乔这才转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哪知道。”李蝶飞说:“是被同事硬拖着到这里,凑巧发现的。我一直还以为你早不知淹死在南太平洋哪个陆沈掉的小岛。”
大乔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哪有那种事!我只不过到关岛转了一圈而已。”笑声稍歇,问说:“你妈和阿彻、乔他们还好吧?她还跟那个吃软饭的家伙在一起吗?”他自己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就是看小昭的爸爸不顺眼。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畹晒距嗪攘艘淮罂谄疲欤担骸芭芰恕d羌一镌诶下枭保投吕下琛12押臀颐桥芰恕!?br>
“那家伙!我早说!那你妈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蝶飞没马上回身答,瞅他一眼,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才丢下简短两个字。“死了。”
“死了?”大乔英俊的脸呆了一呆,笑容霎时僵住。“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太突然,他想都没想到。
好一会,他才像是清醒了。“那你们你们──”结结巴巴地,表达不出一句完整的关切。
李蝶飞很快接口说:“你放心,我们很好,很坚强的过日子。”她把剩余的啤酒一口喝完,撕了一张便条纸写下电话和地址递给他,说:“我该回去了,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如果你有空就来看看乔吧。应该还记得她吧?”
“你别这么说嘛!乔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大乔略为腆颜,踌躇着,问:“乔她还好吧?”
“很好。她已经十一岁了,不仅聪明,而且美丽可爱,很得大家的喜爱。”
“真的!不愧是我的女儿!”大乔又高兴又骄傲,又觉得有一些愧然,尴尬地看她一眼。
“那么,我回去了。”她笑了一笑,往门口走去。
“等等!阿飞──”大乔叫住她。
左近一个人影听见叫声,回过头来,赫然正是罗叶。他目光循着叫声的方向!逡巡,人太多了,凝了神,细瞧,才看见李蝶飞。见大乔向她走去,眉头蹙皱起来。
李蝶飞没有注意到罗叶,正望着大乔。
“这些钱你先拿着。”大乔胡乱塞了一些钱在她手里。“晚点我还有一场表演,不能送你回去。过几天,我一定会去看你们。”
她看看手中的钱,想了想,没有拒绝,对大乔微微一笑。就当作是乔的养育费吧!但她没有说出来,怕大乔难堪。
这是她对大乔的温柔,大乔明白,英俊的脸浮出一些暖暖的神采,张臂抱了抱她,轻轻亲了她额头,表情很亲爱。
她淡淡又是一笑,对他摆个手,推门出去,一直没有注意到罗叶。
回到家,她觉得说不出来的疲惫,被一种没有归属依靠的荒凉感包围着,颓坐在玄关,怔怔地望着墙。久久,她突然发现乔站在她身旁,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有个大哥哥打电话来,说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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