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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天涯飞霜悲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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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是那位呼唤兄弟?”

    忽从数装束怪异人中迈出一个紫酱脸膛满面于思的大汉,声若洪钟的道:“在下卫大刚。”

    韩梦云不禁神色微变,抱拳道:“原来是霹雳金刚卫老师,兄弟心仪已久,今日得能瞻仰丰采,实三生有幸,但不知有何指教?”

    卫大康道:“韩老师是明知故问!”

    “可是为了‘避水瑁玉’而来么?”

    “不错!”

    韩梦云剑眉一闪,放声朗笑道:“纵使瑁玉为兄弟取得持以相赠,卫老师亦不能安然离去。”

    卫大刚沉声道:“卫某要来就来,要去就去,韩老师不必杞人担忧。”神情狂傲,目无余子。

    奇怪的是场中群雄无一人出声,屏肃凝立,似存心瞧热闹来的。

    场中气氛异常沉闷,煞似心头如压巨石,逼得喘不过气来。

    韩梦云本足智多谋,诡诈若狐,此时的他已感计穷力绌,大感困惑。

    忽觉身后起了一阵沉重步履声,心中一怔,疾然转面,只见王效贤捧着一支四方擅香木匣快步走来,高声道:“王某方才在书室后一旧架顶上寻得此匣御赐瑁玉,不知有无避水之异,王某非武林人物,不愿见紫霞庄卷入江湖杀劫中。”

    霹雳金刚卫大刚目中神光一亮,快步向王效贤走来。

    沅江双凶龙卫文桑发出阴恻恻冷笑,纵身如电疾射,四掌猛推,厉喝道:“站住!”

    狂飚如潮,猛向霹雳金刚卫大刚袭去。

    卫大刚已自身形如电,掠在王效身前,五指疾伸方搭在木匣上,忽感腕脉一麻,如遇蛇噬,猛然回缩,身形踹空拔起。

    那股狂飚方欲撞在王效贤身上,王效贤身形突然一挪,神奇无比地竟滑开七尺。

    这一突然巨大的变化,不由把韩梦云惊得呆了,他只道王效贤声色犬马,手无缚鸡之力,何来如此精湛的武功。

    紫衣少年也不禁暗噫了声,目泛异光芒。

    沅江双凶及霹雳金刚卫大刚飘身落空,目中怒焰如炽,发须根根猬立。

    只见王效贤冷冷一笑道:“王某早年虽习武功,目的不过防身而已,非与诸位逐鹿武林,争名好胜可比,这块‘瑁玉’引起江湖杀劫,殊非王某所预料,但王某决定割爱,却不知得主所属。”

    佟青松大笑道:“匣中真是‘瑁玉’么?”

    王效贤望了佟青松一眼,回面喝道:“出来!”

    枫林中两个汉子疾步走出,抬着一盛满清水木盆,放在王效贤身前。

    只见王效贤抽开木盆,取出一块形如凉枕,黛翠深碧,夹着云形花纹石块,微微一笑欠腰缓缓放在水中。

    武林群雄一霎那间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凝注在那块“瑁玉”上。

    显然“瑁玉”并非膺品,盆水立时中分,溢喷盆外,须臾,盆内滴水无存。

    王效贤呵呵大笑,迅疾无比将“瑁玉”放回匣中。

    文桑突伸右臂,电光石火向木匣攫去。

    蓦闻王效贤大喝道:“且慢!”

    文桑不禁怔得一怔。

    王效贤身形飘了开去,冷笑道:“王某只消右掌略使暗劲,‘瑁玉’立成碎粉。”

    此举立时将文桑震慑住。

    王效贤道:“只要诸位决定得主谁属,王某绝不吝惜持以相赠,现存在藏珍楼内,期以三日,逾期王某当毁之无惜。”话落,缓缓转身走入枫林,步向藏珍楼而去。

    韩梦云神色微变,高声道:“东翁慢走!”

    只感腕脉一紧,一阵飞麻袭体,身后忽伸来一支手臂,五指锐利如钩扣住,但闻龙卫阴恻恻怪笑道:“韩梦云,你走得了么?”

    韩梦云不禁冒出机伶伶寒气,打一寒颤,突感脑后“风市”穴上被针尖猛戮了一下,禁不住闷哼一声。

    此刻四外群雄一涌而上,南儒司空陵道:“龙老大,你制住韩老师用意何在?”

    龙卫冷笑道:“他与王效贤狼狈为奸,在他身上定可得回‘瑁玉’。”

    司空陵道:“龙老大,你这是言不由衷,‘瑁玉’对你一无价值,沅江双凶,威震天南,名望隆尊,岂可为虎作伥。”

    此言一出,龙卫不禁神色在变,狞笑道:“穷酸,你此话是何意?”

    司空陵朗声大笑道:“你们二人是受命百花翁为擒走韩梦云来的是么?试想这紫霞庄外群雄云集,将韩梦云挟持而去无异痴人说梦。”说着五指疾拂而出,喝道:“放开!”

    龙卫冷笑道:“未必见得!”右手一带韩梦云身躯,疾转如轮,左手一式“撩云拂月”望司空陵来掌迎去。

    两股暗罡猛接“啪”的一声大响,气流漩荡,卷起一片黄尘,两人身形摇撼了两下,各自撤出数步。

    龙卫狂笑道:“名列四奇的南儒功力也不过尔尔,恕龙某不能奉陪了。”

    蓦地——

    庄外传来一声龙吟长啸,只见墙外掠来纷纷人影,为首者是一个白袍老人,身法绝快。

    群雄中忽有人惊诧道:“百花翁!”

    来人秃头尖额,风眼寿眉,银须及腹,两手特长,蓄有修长指爪,身穿一件雪白长衫,两目开阉之间,精芒如电。

    随后来的是百花翁门下西域高手,穿着五彩缤纷异色长衫。

    百花翁正眼也不望武林群雄一眼,向龙卫颔首微笑道:“及时制住韩梦云,可挽救武林杀劫,功莫大焉。”

    北丐佟青松笑道:“大言不惭。”

    百花翁闻盲目中精芒逼射,冷冷答道:“老朽向不作无补实际空言,但除了老朽之外有谁可挽救中原武林浩劫,若待鬼脸老贼攫得星河三宝,则中原精英将死无噍类矣。”

    佟青松道:“无疑你也是觊觎星河三宝而来,看来,你白白耗费一番心血,恐难如愿了。”

    “这话由何而指?”

    “韩梦云真会将石林寒潭确址供出么?哼哼,只怕你那迷魂魔法亦无法逞其技。”

    百花翁不禁一怔,向沅江双凶道:“此话作何解释?”

    沅江双凶如坠五里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迟疑不能即答。

    佟青松笑道:“鬼脸老人的来历谅你也忖出几分,他心性为人,控制手下之法比你尤为狠毒,方才龙卫以袭制住韩梦云手法,‘阴手抓魂’无疑是你所授独门武功,怎知韩梦云及时吞下了老贼为之所配追魂毒药,非老贼趁虚点他穴道莫能解开,老化子说你枉费心机一点都错不了。”

    百花翁闻言心头暗感一震,冷然笑道:“老朽却是不信。”目光凝注在韩梦云脸上,果然发现韩梦云眼神有些呆滞,黯然失去光彩,虽为龙卫五指扣住,面上却不见半点痛苦难禁之色,不禁向龙卫询问当时经过详情。

    龙卫扼要说出,百花翁失声诧道:“王效贤手无缚鸡之力,乃逐情声色无用之辈,怎会有此精湛武功,其中必有蹊跷。”

    佟青松大笑道:“鬼脸老贼已捷足先登,老化子说你枉费心机一点不假。”

    百花翁不禁咬牙切齿,顿足怒道:“你这臭化子为何不早说。”

    此丐佟青松长叹一声道:“老化子也无须脸上贴金,就在你来到之前才悟出其中玄虚,鬼脸老贼此刻必已逃向石林,老化子虽在紫霞庄外布下严密暗桩,老贼擅于易容,武功已臻化境,但难以阻止于了。”

    紫衣少年一直屹立在一株枫树旁,似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在沉思探索,闻得老化子之言不由面现惊愕之色。

    百花翁鼻中冷哼一声道:“此话老朽似难尽信。”

    他口中虽这么说,其实内心却有九分信服,要知他乃是城府深沉机警之人,眼前情势变化,无一不与老化子所说丝丝入扣由不得他不信。

    如说是佟青松手下或同道人物所获,尽可得手后安详离去,为何要在黑白两道群雄之前炫露,岂非自相矛盾,那么鬼脸老贼此举分明意在使群雄困惑踌躇,让其有宽裕时间远去无法让人追踪。

    南儒司空陵笑道:“既然阁下不信,王效贤现在藏珍楼,阁下何不前往察视。”

    说时一条人影如飞掠至,现出一鸠衣百结,须发蓬乱的老叫化,向佟青松躬身禀道:“佟长老”说时眼角瞥见百花翁,不禁失声惊噫,目光发楞。

    佟青松见状大感惶惑,问道:“你这是为何?”

    那化子道:“方才屑下亲见这位百花前辈背负布囊,一般装束,望滇境方向走去,形色从容之极。”

    此言一出,武林群雄不禁哗然色变。

    百花翁瞠目问道:“是尊驾亲眼目睹么?”

    老化子答道:“不错,而且尚有十数名弟兄均曾目击。”

    佟青松微笑道:“老化子所料如何?你的一举一动,均落入此人所算中,你来时他尚未离去。”

    百花翁成名以来,从未吃过如此暗亏,他潜迹之处频频发现强敌侵扰,来敌形踪飘忽如魅,火警频传,使他疲于奔命,倘无此事,如及时赶来岂能让此贼得手而去,痛恨不已,经佟青松一激,愈发杀机猛萌。

    霹雳金刚卫大刚道:“佟老师,何不明言此人来历?”

    “鬼脸老人。”佟青松正色道:“至于真正来历迄今为止犹是武林不解之谜。”

    卫大刚冷哼一声道:“真要是他,卫某要将石林夷为平地。”

    佟青松大笑道:“石林何辜,遭此祸劫。”

    卫大刚面上一红。

    突然,百花翁疾转身躯,伸手如电抓住韩梦云。

    韩梦云仅面上浮出一丝痴笑。

    司空陵疾逾闪电掠至韩梦云身后,冷冷说道:“你是欲将韩梦云挟持而去么?”

    百花翁怒道:“在他身上可得知老贼来历,你是欲与老朽为难么?”

    司空陵正色道:“武林是非自有公道,百花老师既有挽救武林之心,就该坦诚相待,韩梦云罹受禁制未必是你独自一人能解,眼下来此皆是武林中出类拔萃高手,集我等智慧或能解开韩梦云所受禁制。”

    百花翁道:“佟化子不是说韩梦云吞下迷魂坶药么?”

    佟青松笑道:“此乃老化子猜测之言,但观察韩梦云神色,却为老贼独门手法点中穴道。”

    百花翁疾然转面,目注韩梦云须臾,暗道:“佟化子之言果然不差。”忽伸手拍向韩梦云胁下穴道。

    韩梦云猛然瞪目上翻,嘶哑嗥叫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百花翁不禁面红耳赤,忽振吭一声长啸,踹足凌虚拔起半空,挟着韩梦云电射掠去。

    西域高手及沅江双凶随着纷纷腾空拔起,去势如电,转眼已远在数十丈外。

    卫大刚大喝道:“追!”

    武林群雄亦随着鱼贯窜起,司空陵发出一声长笑,腾空两臂猛张,宛如一头展翅大鹏,身法美妙,去如流星电闪,投向庄墙外疾杏。

    佟青松目注紫衣少年微笑道:“在韩梦云身上弄了手脚是老弟所为么?”

    紫衣少年不禁一怔道:“并非晚辈所为,真是老贼么?”

    佟青松面色一变,摇首叹息道:“此非老贼,而是另有其人,看来情势变化愈来愈复杂了。”

    紫衣少年道:“韩梦云已将石林地图交与晚辈,晚辈意欲兼程赶往石林寒潭,先老贼夺取星河三宝。”

    佟青公长叹一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弟你去吧,老化子别无所能,最擅挑拨离间,扇动百花翁与鬼脸老贼拼个你死我活,让老弟从容得手。”

    紫衣少年正是霍文翔,闻言抱拳一拱,道:“有仗老前辈了。”身形一晃电射而去。

    佟青松迎风巍立,眺望紫霞庄内景物一眼,正欲离去之际,忽见一条娇俏身影翩若惊鸿般一闪而至,现出冷梅傲霜的虞风霞姑娘。

    虞风霞道:“老前辈,他们人呢?”

    佟青松道:“情势变化得极为离奇复杂,大出老化子意料之外”

    话未说完,虞凤霞似焦急不安道:“霍少侠人呢?”

    佟青松似有所见,面色微微一变,忙道:“姑娘,此地非畅谈之处,速速离去。”用手一拉虞凤霞穿空而去。

    藏珍楼内冒出一虬髯赤面老人,捷如鹰隼电泻落下,宏声道:“都走了么?”

    树荫丛中跃出四个黑衣大汉齐齐躬身道:“都走了!”

    赤面老人目光炯炯生威,道:“我等功成身退,也可离去了。”右掌一摆,纷纷疾隐于林中不见。

    这一切却是梦一样的谜,犹如雾里看花,令人不禁有似是而非之感。

    石林奇景,骚人墨客游踪其处,不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只缘其僻处南荒滇西峡谷,道路崎岖,旅人甚少涉足,由滇西路南东北十余里入山,于绝顶下望,只见山麓下簇拥着一堆乱石,神似棋盘上黑白棋子,毫无引入入胜之处,但身入其境,即蔚为奇观,根根耸立数十丈,宛如万笋朝天,停足凝视之下,其形象光怪陆离,莫可言宣,或如伛支颐老人,或如怒目金刚一臂擎天,或如无数奇兽怪禽,咆哮腾跃,张牙舞爪,纠结成群,步履其间,无数景象变化在眼前涌现,令人目不暇接,有如身入太虚幻境。

    路南石林,地质学考察属于二叠纪石灰岩,迄今已有两亿八千万月,雄伟壮观,气象万千,石南峭壁上刻有甚多擘窠大字,誉之为“天开异境”“天造奇观”“彩云深处”“磊落万古”与“天下第一奇观”实不能比拟其万一。

    寒潭俗称剑峰池,深藏石林之内,峭林团聚,仅一孔隙可达,池水湛碧奇寒。

    午刻时分,一轮红日倒映在池水中,鲜丽夺目,却未带来暖烘烘的感觉,依然有料峭寒意。

    剑峰池东面如刃峭壁上,巍然矗立着两条人影,一个头发花白半秃,姜黄脸瞠,眸子白少黑多,身着一袭团花绣锦茶褐色长衫,面色庄肃。

    另一个是戴着金色面具老人,穿着-身油光滑亮紧身衣靠,阴冷目光中含有焦急之色。

    两人久久不发一声,沉寂得宛如眼前一潭死水般。

    半晌,金面老人目光流动,哑声道:“丘老师,老朽一向行事沉稳,抱着人定胜天之心,瑁玉志在必得,亦可稍灭凶危。”

    瞽目神卜丘知易冷冷答道:“一饮一酌,莫非前定,人何能逆天行事,那瑁玉得主并非令主而另有其人,错过今日,要想星河三宝更难了。”

    金面老人道:“老朽全然不信。”

    丘知易冷冷一笑道:“令主不信,丘某再说也是枉然。”

    金面老人鼻中冷哼一声,目中更显得阴冷骇人。

    只见一条黑影在数十丈开外石林一闪,飞快绝伦,如流星掠来。

    来人身法绝快,转瞬即至,身影甫定,即躬身禀道:“瑁玉已被百花老人所得,向石林兼程赶来。”

    金面老人大惊道:“那韩梦云呢?”

    “为百花老人擒住。”

    金面老人厉声道:“你等速分头拦截,诱他深入遁甲奇门困住。”

    丘知易叹息一声道:“未必能困住他,看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那人已疾如流星而去。

    金面老人沉声道:“丘老师,别尽说些丧气话,时机稍纵即逝,老朽意欲潜入寒潭觅取星河河三宝,能为老朽一卜否?”

    丘知易道:“行事贵在当机立断,何必问卜。”

    就在此刻,远处忽现在一道旗花冲霄奔起,爆放漫空红焰流彩。

    金面老人不禁一怔,转面凝望漫空流焰红彩,目光骇异道:“百花老儿竟来得这么神速。”

    尚未回面之际,对面峭壁现出一条紫色人影,迅疾无比地一式鱼鸢入水,穿入寒潭内,咚的一声,激起尺许水花泡沫。

    金面老人闻声惕然四顾,道:“丘老师,你有否所见?”

    丘知易冷冷说道:“毒龙卷尾所致,令主,人不可逆天行事,紫府书生前车可鉴,纵然星河三宝为令主所得,也不克久享。”

    金面老人不答,在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九粒红药丸吞下,闭目合睛,俟药力散发全身。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金面老人只觉浑身炽热如焚,筋肤似欲胀裂般,突然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一式“鹞子翻飞”身躯轮转,头下足上穿入寒潭中。

    丘知易长叹一声,面色激动,目光凝望蓝天白云,喃喃自语道:“武林间又见一片血雨腥风,人力岂能胜天。”眸中不禁流出两粒晶莹泪珠。

    只见他激动的面色渐渐平复下来,探手入怀,取出五枚金钱,反复数掷,细推卦象后,嘴角竟泛出一丝笑容

    且说紫衣少年嘴跃下寒潭后,立即沉入潭底,只觉池水寒冷如冰,但仍禁受得住,迅疾无比撤出肩后的射阳剑,睁目四巡,凝神察视星河三宝何在?

    只缘池水甚深,天光不能透入池底,穷极目力,仅能窥及五尺周围以内景物。

    他小心翼翼挨着潭壁缓缓持剑搜索,发现潭壁孔穴甚多,暗道:“莫非星河三宝深藏在孔内,由毒龙守护着,这倒是煞费周章之事。”

    突然猛感一股奇猛的水力如柱直撞向自己而来,身形不由自主地望潭壁退去,只觉身躯一个旋转,被逼入一方孔穴内,不禁大骇。

    他只觉这股奇猛的水力竟是有增无减,遂将自己身形退至一方死角藏身,幸亏潭底孔穴宛如珊瑚礁,四通八达,不致被堵住,为之宽心不少。

    紫衣少年正是霍文翔,他忖测不出这股奇猛无比的水力是何原因,渐见眼前水色竟是愈来愈亮,不禁大感骇异。

    待他凝目瞥清,发现一头独角龙首停在孔穴之外,那光亮系目射出,张牙舞爪,却似畏惧霍文翔那柄射阳剑,踌躇不前。

    自武夷山佛面人屠铁少川奇袭北斗令阎鹏展后,霍文翔奉命出道江湖,星河三宝在武林传言中竟是人言人殊。

    第一次传闻系紫府书生夫妻行经天山冰河绝谷,为寒罡水飒所阻,避于天然冰穴中,竟发现“星河谱”武林秘笈,展阅之下,非服天龙丹不可习成,携回故居暂封于秘处,夫妇双双觅至寒潭,与毒龙恶斗,终因潭水奇寒,又罹受重伤,寒侵骨髓,返回故居后遭强敌毒手所害。

    但霍文翔知道星河谱为恩师阎鹏展所得,却在武林中仍是一个谜。

    再有一项说法,就是虞冰夫妇携星河谱至寒潭取天龙丹,后因罹受重伤,寒侵骨髓,自知无望成星河绝学,一气之下,索性将星河三宝弃置寒潭留待有缘。

    当时尚有甚多传闻,附会渲染,与事实违背太远,不可持信,但天龙丹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服下后不但武功倍增,而且能驻颜长寿起死回生,即是无星河谱,也志在必得。

    这时,霍文翔目睹独角蛟龙张牙舞爪,作势欲扑,他本极聪明之人,忖道:“莫非‘天龙丹’就藏在这附近孔穴内。”遂留神附近孔穴内有无天龙丹,不禁身形转动。

    那知毒龙张口喷出一股水柱,将他身形撞在石壁上,痛得几乎张口出声,但霍文翔坚守着心神,手中射阳剑使劲划出一抹青虹,逼得青龙迅疾退后数尺。

    一人一龙就在水底僵持着,由于霍文翔穿着宝衣,身前潭水能逼开寸许无虞空气匮乏。

    毒龙亦深通灵性,前次与虞冰夫妻恶斗,亦受重伤,痛定思痛,不敢妄自逞凶,存心将霍文翔逼住无法换气,窒息死在寒潭内。

    双方这一僵持,反予金面老人可乘之机,金面老人虽服下耐寒丸药,却依然感觉潭水奇寒澈骨,深知动手要快,挨延时刻,反增自己性命之忧。

    他穿入水底,即发现毒龙盘踞一方孔穴之前,仅回着望了金面老人一眼,便弃置不顾,贯注在霍文翔身上,一瞬不瞬。

    毒龙通灵,见霍文翔手持射阳剑,即知是一强敌,不敢丝毫懈怠,因天龙丹就藏在霍文翔存身之处附近,而一柄神兵玉勾斜又抓在后爪上,是以将金面老人不置于怀。

    潭底光洁,无半丝泥砂,毒龙身长五丈余,鳞甲灿烂,后爪握着连鞘玉勾斜,龟纹斑斑,可以瞧得逼真,金面老人不由心中窃喜。

    金面老人目中却蕴着一抹忧虑,因未发现“天龙丹”何在“天龙丹”对他关系重大,暗道:“尝闻紫府书生虞冰吐露口风,‘天龙丹’为一坚硬铁匣封存其内,非神兵宝刃不能削开,毒龙监视守护甚严,那孽蓄也深知若服下龙天丹便可得上九天,但始终未悟出‘玉勾斜’犀利无匹,可削开铁匣,人兽智愚分野亦在于此。”

    他默默权衡形势利弊,自知无法在水底久留搜觅“天龙丹”何在,不如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玉勾斜”再用玉勾斜杀死毒龙,浮起水面换气后从容搜觅天龙丹。

    他这一心念既定,探手匣中揣出一柄锋芒犀利的匕首,长仅六寸,身形慢慢蹑近毒龙体后。

    那毒龙一心贯注在霍文翔身上,霍文翔身形突然迅疾无比滑至孔穴另一方。

    霍文翔知道毒龙如此严密防范着自己必有缘故,两道目光四处搜视。

    蓦地——

    他发现孔穴通往另一孔穴水道中有着一支铁匣,宽厚仅尺许,猛然悟出匣中必是天龙丹,他盘算出手部位后,倏地伸臂出剑,疾逾奔电向铁匣拨去。

    毒龙大怒,备力吐出一股含有毒液的水柱,清水立变浑浊,水力汹涌如潮。

    射阳剑经水柱一冲,立时荡了开去,霍文翔只觉虎口一震,射阳剑几乎脱手,不禁微微一凛。

    但霍文翔目睹水色浑浊不清,知毒龙吐出毒液,暗道:“时机不再,尚等待什么。”

    他不畏剧毒,身形如箭滑至铁匣藏处,左手抓起,一摸之下,不禁一怔,原来这具铁匣是整体烧铸而成,心中忖道:“若将铁匣携出寒潭,此时石林四周云集武林高手,泰半却是觊觑‘天龙丹’而来,倘有失手便铸成大错。”猛然萌生以射阳剑削开铁匣之念。

    浑浊水色由浓转淡,毒龙认为喷出毒液,来人必禁受不住,离开孔穴逃去,那知大出意料之外,目睹铁匣已在霍文翔手中,右手射阳剑已向铁匣削去,不禁又惊又怒,知弄巧成拙,急喷出一股水柱,前爪攫抓霍文翔而去。

    水力奇猛,力逾万钧,由不得霍文翔不把身形挪闪开去,但见毒龙右爪锐利如钩攫向左肩而来,逼得他后中射阳剑改弦易辙向毒龙右前爪削去。

    毒龙谅认出射阳剑犀利无匹,斩金断玉,不可强攫锋芒,爪势一斜拨水冲激来剑。

    霍文翔在水底孔穴地势逼狭,不能展开手脚,又因潭水重压阻滞剑势,经毒龙水力一冲,射阳剑不禁震得横向前削去。

    那知无巧不巧削在铁匣上,克嚓微响,铁匣中裂分成两半,二粒嫣红夺目,大如龙眼的天龙丹顺着人力水冲向霍文翔面前。

    霍文翔情急生智,张口将两粒天龙丹吞入腹中。

    毒龙目睹自己守护多年,珍逾性命的“天龙丹”为霍文翔服下,不禁劣性大发,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突然一个回身窜去,耳闻掀涛如雷潮声,把霍文翔搞得莫明其妙。

    霍文翔服下天龙丹后,至感浑身倦怠,两眼沉重阉闭,暗感不妙,心欲起身浮出寒潭上,但心有余而力不济,渐渐神昏睡去。

    毒龙四窜,便是金面老人攫取毒龙爪上“玉勾斜”之时,金面老人目睹毒龙毫不防备,认为有机可趁,手中锋芒犀利的短匕猛向毒龙后爪胫骨戳去,左手五指施展混鹰爪力一把抓在剑鞘上沉劲一拧。

    短匕寒光电奔猛戳在毒龙胫骨上,鳞坚甲厚,虽未伤及内肉,但金面老人功力绝乘,劲沉如山,却痛澈入骨,不禁尾部一摇,身躯疾转了过来。

    金面老人混元鹰爪力未将玉勾斜夺出爪外,却被毒龙巨身旋转之势,带得旋起,不禁暗怒道:“孽畜,老夫如不杀你,誓不在扛湖上行走。”右手依然紧抓在玉勾斜剑鞘上不放,身形猛然贴紧龙腹,右手匕首连连戳向龙腹要害。

    人龙立时展开一场激烈搏斗,池水扬沸腾空,激起寻丈波浪,惊险骇极。

    且说石林入口有处石林铺小小镇集,不过四百户人家,矮檐瓦屋,仅一条狭仄短短街道,市面萧条。

    这日晨曦方起,石林铺竟突形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形色匆匆奔向这小小镇集,茶楼酒馆充斥着各色各样的江湖豪雄。

    往常江湖人物却是喧嚷不绝,开怀痛饮,顾盼自雄,今日却意外的沉默缄言,一杯在手,目光却凝望向外面,等候着什么似的。

    突然——

    街衢上忽扬起一个粗豪语声道:“百花翁已奔向石林方向来啦,迟则无及,走!”

    武林群雄闻声纷纷跃起,各自留下茶钱酒资,窜向门外,赶奔石林入口山上。

    石林入山途径,异常峻险,两旁峭壁耸天,光洁如堑,猿揉难上,仅两人并肩宽五尺崎岖小道,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这时山道上寂寥无人,气氛异常肃杀,阴沉。

    只见远处十数条人影疾如流星,飞奔而来,一至临近,正是百花翁率领着西域高手,身形飘风,转眼即至。

    百花翁倏地停身,道:“这就是石林入径么?”

    身后疾然跨出一个上身半裸,下体着一袭兽短裙,腰带上系着几只小钩,头戴束发金冠,面目阴鸷犷悍的少年,锐厉的目光打量了山势地形一眼,答道:“恩师,这正是石林入山途径。”

    百花翁沉声道:“隗丹,风闻金面老儿在此石林周近设下先天奇门,布有严密伏桩,你去察观一下。”

    声还未落,峭壁之上随风送来一声阴沉悸人的冷笑,只见五条黑影捷逾鹰隼,电泻疾落在百花翁七丈开外,现出五个黑衣劲装背刃老人,太阳穴高高隆起,精芒闪蕴,一望而知都是内外兼修,武功绝顶的上乘好手。

    百花翁微笑道:“五位都是金面老儿手下么?”

    居中一个面色白晰,五绺黑须的老者答道:“正是,阁下是否西域第一高手百花老人?”

    百花翁含笑道:“老朽本是中原人士,游踪西域,倦鸟知还,风闻贵瓢把存有霸尊武林之雄图,愿求一见。”

    那老者冷冷答道:“阁下身怀‘瑁玉’,觊觑寒潭三宝,居心叵测,敝当家曾吩咐下来,阁下如愿献出‘瑁玉’,那是同道至友,不然,阁下恐难生离此滇西。”

    百花翁面色一寒,道:“真的么?隗丹,你去取他项上人头。”

    隗丹应了一声,一跃而出,右臂疾伸如电,一式“玄鸟划沙”向那老者颈间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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