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玉马所用技法很是奇特。名曰双钩碾法。”
说完九夫人指了指玉马:“你看这刻纹,细如游丝,像是头发一般宛转流动。无丁点滞迹。这就是典型的双钩碾法。”
“双钩碾法始于汉。到了如今,外行都说失传了。”
“其实不然。京城中有一位巧夺天工的玉匠,能够熟练使用双钩碾法。”
常风道:“到底是谁。好小九!好人!你可急死我了。”
九夫人用手指戳了常风脑门一下:“看你那猴急样。知道的是你在问我玉匠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就地正法了呢!”
“罢了,我不卖关子了。玉匠名叫刘金鹏,绰号‘老刻刀’。他是北城德生源玉器行的大师傅。”
“最早的时候,他在工部当玉匠。德生源的老板为了把他挖到自家,给工部造办处的主事送了一笔厚礼。”
常风道:“好。小九,你先回去。徐胖子,进来!”
徐胖子进得值房。
常风道:“走,咱们去一趟北城德生源玉器行。”
徐胖子大惑不解:“怎么,内鬼不查了?”
常风道:“内鬼要查的。不过要等他自己耐不住性子露出马脚。”
“咱们先弄清这尊玉马的来路。帮谢迁洗清罪名。”
二人领着五十名力士,带着玉马来到了北城德生源玉器行。
玉器行的高老板见来了两位穿飞鱼服的,连忙亲自迎接。
常风开门见山,让徐胖子掀起玉马上裹着的绸布:“高老板,这尊玉马你可认识?”
高老板仔细看了看:“如果我没记错,这块缅玉料子应该是出自我们玉器行。”
“但来买的人,买的是料子,而非雕成的成品。”
常风追问:“谁买的?”
高老板苦笑一声:“大人。京城里买这种上等玉料的,大部分都是官家人买来送礼的。我哪敢打听姓名。”
“咦?怪哉!”
常风问:“怪在何处?”
高老板答:“可是看这玉马的雕工,是我们这里刘大师傅的手艺。难道他背着我做私活?”
常风追问:“你说的可是刘金鹏?”
高老板答:“正是。”
常风吩咐:“把他叫到这里来。”
高老板苦笑一声:“他现在应该在城南怡红楼呢!”
常风皱眉:“这大白天的泡怡红楼?哪有这样的大师傅?你这个当东家的也不管管?”
高老板解释:“本事大的人脾气大、毛病多。他以前就喜好寻花问柳。只不过手头银钱有限,都是去流萤巷那种下贱地方。”
“这两日不知他发了什么邪财。手头宽绰的很,天天泡在怡红楼。”
“听他的师弟说,他叫的都是红牌姑娘。”
常风跟徐胖子对视了一眼:“呵,看来真是人无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走,咱们去你的地盘,怡红楼!”
常风等人好似后世梦幻游戏里的跑环一般,来到了怡红楼。
如常风所说,怡红楼正儿八经是徐胖子的地盘。
赛棠红跟徐胖子交好,还伺候过两位小国舅。有这几尊靠山,怡红楼这些年无人敢惹,生意越做越大。
赛棠红干脆让徐胖子入了干股。
有了干股自然就得给分红。赛掌门是个算盘精,给徐胖子的“分红”是免费跟她和楼里姑娘们睡觉。
赛棠红见常风和徐胖子来了,热情的亲自给他们换趿拉靴。
赛棠红笑道:“常爷可是稀客。好几个月没来我们这儿了。”
“好几个月没来”,说明以前来过。
赛棠红当着常风手下力士的面儿这么说,让他有些尴尬。常风往回找补:“啊,我来你这里一向是办公事。”
“今日有件公事。一个名叫刘金鹏的玉匠是不是在你这儿?绰号老刻刀的?”
赛棠红点头:“在二楼夏字号雅间呢。一次要了两个姑娘,艺鸢和茜儿。”
徐胖子是懂行的,连忙道:“他出手好阔绰啊。艺鸢和茜儿是整个怡红楼最贵的。过夜两个加起来得二百两银子!”
常风道:“看来这厮真是发财了。来啊,去把他请到怡红楼外。”
“赛掌门,对不住,打扰你做生意了。”
不多时,几名力士将一个身体肥胖,一脸横肉,鼻子下有颗痣的中年男子押出了怡红楼。
事情急,常风让人将他押进了一条小巷,就地审讯。
常风指了指身上的飞鱼服:“认识嘛?”
刘金鹏以前是在工部造办处当差的,有几分见识。他答:“认识。穿着飞鱼服,大人要么是锦衣卫的,要么是掌军大帅或边镇总兵。”
“看您的年龄应该不是帅爷,而是锦衣卫。”
常风笑道:“你还颇有见识呢。我问你,你这几日是否雕了一匹玉马?”
刘金鹏面色一变,一言不发。
常风道:“呵,在锦衣卫面前装哑巴?好得很!”
徐胖子在一旁道:“常爷,就地给他上大记性恢复术嘛?”
常风微微摇头。他俯身对刘金鹏说:“我听说你这人最好色。”
“岂不闻古圣贤曰,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财是下山猛虎?”
“多少男人一辈子成不了大事,就是被下面耽误了!”
“我愿助你成就大事。最近宫里尚宝监正招有制玉手艺的宦官呢。专司雕刻宝玺、敕符、印信。”
“我把你阉了,送往尚宝监如何?”
刘金鹏吓得抖若筛糠:“大人饶了我吧!我不想当不男不女的宦官啊!”
常风正色道:“那你就说清楚,谁让你雕的玉马!”
刘金鹏说出了一个名字:“我原来的上司,工部造办处主事刘平让我刻的玉马。料子是他从德生源买的。”
“他让我两日内赶制出来。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还让我闭紧了嘴。说若走漏风声,定让我好看。”
常风听到刘平这个名字,眉头紧蹙。
刘平,工部尚书刘璋的侄子。
李广这么大费周章,栽赃李东阳、谢迁,无非是想把刘璋捧进内阁。
这下算是对上号了!
常风问:“玉马底下的那行字,也是你刻上去的?”
刘金鹏答:“是刘平刘主事让我刻的。”
常风道:“承认就好!徐胖子,咱们立即回卫里去。顺道去趟咱们对面的工部,把刘平抓进诏狱。”
这场栽赃案的脉络,已经愈加清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