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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若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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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不也是在劝我赌博吗?”

    “但我的这个风险小,收益大。”

    “你还是向那些专家解释吧。”——这时有人通知星河,专家们已经准备好了。

    四

    “地爆”项目暂停得莫名奇妙,记者们自然不肯离开,他们不满意官方后续的新闻发布会,到处抓人采访。可这时他们才发现,真正了解内情的专家和领导都已不在视线之内,结果后续新闻发布会一时门可罗雀。

    “要论经济损失,气象灾害——主要是干旱和洪涝——是群害之首,可要从死亡人数来说,地震可就当之无愧了。我国的地震可以概括为‘多、大、广、浅’四个字,也就是频度高、强度大、分布广、震源浅。”发言人大谈地震的危害,但旋即想起他本打算谈地震预报,马上往回拉缰绳“所以说地震预报工作很重要。这个我具体解释一下”

    “对不起,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今天项目暂停的原因。”终于有记者忍不住了。齐思远厌倦地闭上眼睛。要是星河在上面,一上来就会严肃地告诉大家自己将宣布项目暂停的原因,然后才开始兜圈子。

    但星河不能亲自来做这个发言人,因为那些专家和领导眼下正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正在主持地震专家研讨会。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杜晓林开始做抗议性陈述。

    “地震其实就是一系列地壳运动”

    “从中间讲起吧,绪论部分中学都学过了。”杜晓林刚一开口,就被一位趾高气扬的专家打断,星河记得他叫黄大广。

    杜晓林很有兴趣地看着黄大广,然后自顾自地往下讲。

    “我们无法管理这种运动,早年甚至无法预测它。”杜晓林停顿了一下“既然要我来确证项目没有危险,我就得说得稍微详细点。”

    黄大广干脆打开笔记本电脑干起私活。但星河对杜晓林轻轻点点头,允许他用自己的方式申辩。

    “随着对地震的全球化监控,我们不但了解了地球的整体运动,也能对地壳运动明察秋毫;知道了运动的大体轨迹,也就可以预测它的下一步方位——这就是地震预报的技术机理。”

    “不是要讲解决嘛”刚进来的齐思远谨慎地提醒:并非预报。

    “就要说到解决。”杜晓林点头“地球这么大,我们没法限制它的行动,人为的那点力量在它面前整个一小儿科,所以鲧的‘堵’是没用的。”

    “听听禹是怎么个‘导’法?”黄大广合上笔记本。

    “这不只是个比喻,我们的方法还就是‘导’。”杜晓林不顾嘲讽,十分兴奋“现在来看模型。”

    大屏幕上开始运行软件。

    先是地震本身的过程。从东北方某地开始,一条几乎看不清的淡绿细线游移着朝市区爬行;进入省区之后,绿线渐黄;接近市区时,黄线升级为红线!红线戛然而止,巨大的红色同心圆蓦然而起,迅速朝四周散开,如同一滴鲜红的墨水掉入水中。

    “这是地震的示意图。”旁边的动态图表给出一连串烈度数据。杜晓林解释说,效果与真实情况不尽相符,因为每次设定的初始条件虽然相同,但真正发生时仍有微小差异。但他接着又补充说:就总体效果而言差异不大——混沌并非不存在,但灾变前的发展仍有规律可循。

    接着演示消解过程。

    这次是放大的,因为在绿线变黄之前就要开始消解之,具体实施位置是附近的平原。在“绿渐黄”线即将经过的沿途两侧,一个个小点已被布置妥当,随即显出一处处宛如爆炸的小扩散。原本日益茁壮的“绿渐黄”线每经过一处棕色小点,其粗壮程度就会被削减一些。当它到达原计划变红的位置时,已蜕变成一根纤细的淡线,几乎无力再显出自己的本色——这时的同心圆几乎看不出来了,强弩之末已难穿鲁缟。

    “此题证毕!”杜晓林颇有成就感。

    “地震本来是一个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巨大能量的运动,现在利用沿途爆破,把它的突发能量一一卸掉,均匀或不均匀地分解为诸多小运动。”助手范因强为杜晓林的简洁做补充“这些小运动的破坏力自然就小得多。”

    “具体实施方案呢?”有人问道。

    “就是我们今天项目所要做的!”杜晓林还是有表达欲“用一种不太科学的说法来解释吧:我们抢先在地震即将经过的地方进行爆破——就是那些棕色小点,加剧它的震荡波,也就相当于提前释放了它的部分能量,这样它前往下一个地点时就没那么大劲了。”

    “可会不会这样”齐思远小心地问道“它不但没能化解地震,反而放大了它的影响?”

    “应该不会”范因强有些嗫嚅。

    “应该?”黄大广尖锐地质疑。

    “目前的计算确实如此。”杜晓林给出一个貌似科学的解释,但看到李可鲁时口气又含混起来。星河冲李可鲁点点头。

    “这事源于我儿子。”李可鲁沉闷的声音在会场响起。

    “简短些!”黄大广叫道。

    “别以为他和这事没关系,你听了就知道了!”

    星河示意李可鲁说下去,同时皱起眉头在心里埋怨黄大广:你让他简短的结果就是把时间拖延得更长。

    李可鲁虽不至语无伦次,但开始确实有些缺乏逻辑。随着逐渐进入专业领域,李可鲁的叙述便流畅起来。

    李可鲁简要介绍了他儿子放大软件阈值区间后的结果,然后指出:不能不考虑爆破程度对潜在地震的不良影响;至少从目前软件所表现的情形来看,地震的能量完全有可能不被削减,而被诱发。

    会场议论纷纷,有人赞成有人反对。那些曾怀疑这一项目的人仿佛找到了有力证据,再次呼吁不可轻易进行。

    “可是你不能给出理论上的解释啊,光是软件演示并不能说明问题”星河对李可鲁说道“说它有可能诱发地震,究竟如何做到?机理又是什么?”

    “它可能会在沿途吸收能量,逐渐发展壮大”李可鲁信口猜测,他毕竟不是地震专家。

    “怎么听着像伪科学?”杜晓林把脸扭向一边。

    “我只是选了种您能听得懂的语言而已。”李可鲁反刺了一句。

    “不要纠缠细节!”星河挥挥手。

    这时有人在清嗓子。很显然,那位德高望重的谢教授打算发言。

    五

    “你也知道,你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一理论的人。”谢教授没有等待杜晓林回答,他用的是陈述语气“但进行实验,你却是第一个。”

    还是第一个用于伪商业目的的,星河心想。

    “这是个创举。”谢教授继续说“我们预报地震不仅是为了避险,还要找出应对方法,所以是我动员我的这些同事前来观摩的。”

    杜晓林在座位上欠欠身,以示对这位前辈的尊重和对其此举的感激。

    “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根据同样粗糙的理论框架进行了一些计算,推导出的结果很有意思——哦,你别紧张,我不是来争发现权的。”谢教授笑笑“这个权利应该属于最早公布的人。”

    按照谢教授的说法,他当年计算出了与杜晓林十分相似的结果,只是对如何实施尚未考虑成熟,因而就没有公布。原因之一,就是他顾忌那个阈值应该如何设定。

    “你的数学模型很完美,所以我们可以明确知道存在这样一个阈值——超过它,就会诱发地震;而低于它,则会消解地震于无形。”谢教授拍拍眼前那叠纸。

    几名地震学家疑惑地望向谢教授。也许他们没看出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认真看。星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诸位随便哪个人,现在——十点——从这里出发前往市里,大概下午五点能走到。”谢教授对那些专家说“明天十点从市里出发,下午五点返回此地。不管中途你如何改变速度,必然会在同一时刻经过同一点,对不对?”

    包括星河在内所有人都点头,这是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我们可以派两个人相对而行,也可以用数学来验证。”谢教授说“现在用类似的方法,我们可以判定杜教授的方程里必然存在这样一个解,使得地震能够被诱发或者被化解。”

    问题是这个解在哪里。谢教授继续说。他在屏幕上放出一个陈旧的文件,列举着他当年得到的各种结果。结论是:只要严格控制爆破的地点和程度,完全可以将影响控制在阈值之下。

    “专家们不但不相信那名中学生的推演,好像也不大相信谢教授的结论。”星河面对女记者,摆出一副“我什么都能回答”的姿态“其实我也不信,所以现在正在重算。”

    “要是计算结果真的超过阈值,是不是说明你们太大意了?”女记者质问道——可能刚才的气还没消。

    “不能这么说,软件的数值变化有时候只是巧合。”星河答道“再说项目数据也有多重保险,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能否再介绍得具体一点。”

    “具体资料刚被列入保密范畴。”星河为难地摊摊手“你的报道会引起境外媒体的注意。”

    “解决了地震问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于整个人类也是善举,为什么要保密?”女记者摆出一副中学生般的天真“应该展开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啊。”

    “至于今后怎样发布结果,以及如何与其他国家共享,那是科学家和政府的事情。”星河抬抬手指“目前对我们来说,这个密却必须保。在预知地震走向的情况下,谁掌握了这个技术,想搞你一下那实在太容易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您为什么现在这么耐心接受采访,而刚才却那么不耐烦?是上面有了什么新指示?还是您动了恻隐之心?”

    “不是。只是我需要思考,我得决定是否继续进行这一项目。”星河微笑着摇头“最高境界的思考不是在宁静中的沉默,而是在与人交流的时候。”

    女记者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但杜晓林却一点笑不出来,他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着那个决定。

    也许来自市地震局的最新预报才是压跨了反对者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近期这一地区确实可能出现较大地震。随后国家地震局也传来了类似的预警。

    “有一点我得提醒一下——”当杜晓林激动地与谢教授握手时,谢教授突然补充道“这个项目恐怕应该列入国家的战略资源而予以保密。”

    “我们已经这样做了。”星河马上点头认可。

    “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吧,缓两天不行吗?”齐思远大概还不能接受地震真有可能出现的预测。

    杜晓林耳朵很好,听到了他的小声嘟囔,主动上前解释:

    “几天前刚刚爆破过一次,即便没有地震,现在及时主动爆破,也可以掌控地下岩层受力塌陷的程度,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杜晓林听力再好,也听不见台下李可鲁夫妇对他的评价。

    “你为什么和人家吵架啊?”夏菲菲不满地斥责丈夫“整天和人吵架,干什么啊?你对我不是挺温和嘛?”

    “你不知道,我不是为这事和他吵架”

    “我不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该和人吵架!”夏菲菲轻轻地推搡着李可鲁“咱们就管咱们的事,做完了就完了,没咱们事就回家!”

    “可我总不能看着咱们市出事不管吧?”李可鲁辩解道“最起码咱们儿子还在市里呢。”

    “你管得了吗?你又不懂地震,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吵啊?”妻子质问李可鲁“你不也常说要相信专家吗?最怕不了解情况的人瞎质疑专家!”

    “好吧,回家回家。”

    车门还没有打开,李可鲁的手机突然响了:规划局邀请他协助杜晓林的工作。与此同时,广播找人的声音在实验场地上空回荡:

    “请李可鲁听到广播后马上到项目中心来,请李可鲁听到广播后马上到项目中心来,”

    “他们叫我过去打游戏呢。”李可鲁笑着拍拍妻子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夏菲菲固执地坚持道。

    六

    “一个人?”杜晓林显然是在问李可鲁的太太。

    “到底被我说动回家了。”

    “请你回来,主要是请你帮忙核算一下应该减少的爆破点。”

    可李可鲁很快发现,杜晓林并不真的需要帮助。杜晓林只请他象征性地算了几个应该削减的爆破点,一点也不麻烦。在他看来,杜总此举就是为了道歉。

    接着一连串的爆破就开始了,脚下传来一阵阵轻微震颤。那种想象中的壮观场景没有出现,地下爆破对地面设施没有丝毫影响——这也是方方面面支持这一项目的原因之一。就在这酥麻的震颤当中,李可鲁看到梁玉刚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杜晓林看到他们,好像才想起什么。

    “那边都安排妥了,眼看就炸。在那儿等着也没事干。”梁玉刚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数据都有仪器记录,我们是回来看您这件大项目的,结果刚走到半路就启动了。”

    “害得我们在车上像过电一样。”研究生刘万里跟着说道,最后一句则是给李可鲁解释的“那边就是一堆普通炸药,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要是成功了,应该可以得‘炸药奖’的。”李可鲁尽量把玩笑开得轻松幽默,但语气仍显得有些别扭。

    “这属于技术,不是原创思想。”杜晓林自嘲得也很不自然“是该授予诺贝尔物理学奖,还是诺贝尔化学奖?”

    “也可以是和平奖。”李可鲁刚把玩笑开得自然了,却发现杜晓林的脸色已变成了青色,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奖来着?‘炸药奖’?”

    “是啊,上学那会儿不经常这么说吗?”李可鲁觉得奇怪:这应该是高校里对诺贝尔奖的通称,假如杜晓林不明白刚才就不会接他的话“那个欧洲最富有的流浪汉是靠炸药起家的——有问题吗?”

    “炸药炸药”杜晓林独自念叨了两遍,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怎么?”

    “那处的炸药实验会叠加在整个项目上的!”杜晓林前言不搭后语“刚才我忽视了,以为项目真会停下来!”

    “就多一处有那么重要吗?”李可鲁问道。

    “它正好在断裂带上!”杜晓林喊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朝那里冲去“会引发板间地震的!”

    “按照板块构造理论,咱们内地的地震都是板内地震,台湾那头才会有板间地震吧?”齐思远低声自语。

    “可青藏断块的边界正好通过咱们地区。”刘万里代替老师回答。

    “您先别慌,现在不剩几分钟了,开车根本赶不过去。”范因强的脸色也变了“得赶快联系直升机”

    “来不及了。”齐思远相对冷静一些“等联系上了,起飞,降落,再去关”

    “它是关不了的。”范因强喃喃地说“一旦启动就不可逆了。”

    “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是把它搬到地面上来!”“梁大嘴”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他不仅会用嘴,脑子也还行“关是关不了,但炸药还可以移动。”

    “那楼还不炸了?”刘万里提醒道。那个实验就安排在临时指挥所的楼下,反正地下爆破对地面建筑毫无影响。

    “总比搞坏一个城市强!“齐思远马上同意了梁玉刚的方案。

    “不是说来不及了吗?”李可鲁插话道。

    “你刚才说你太太正在回去的路上?”杜晓林看见李可鲁,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现在应该正在那个区域!”

    “你指望一个职业太太”李可鲁有些六神无主。

    “必须指望!”杜晓林几乎是在命令“给她电话!”

    李可鲁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夏菲菲根据卫星定位系统报出的坐标,正位于与临时指挥所最近的公路处。杜晓林接过电话,指导夏菲菲驱车开上高地,驶近临时指挥所,同时向她介绍下一步行动步骤。李可鲁发现杜晓林指导起外行来,那些乖戾之气荡然无存,基本上可以用“清晰、准确、简洁、冷静”来评价。

    还有和蔼可亲。李可鲁心想。

    夏菲菲一下车就往三层指挥所跑,她显然是在拼命了。两条小腿疼得钻心,仿佛正在钙化。但她仍机械地移动着它们,与控制室的距离正在一米米缩短。

    对夏菲菲来说,单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爬上这种超高的三层建筑就已相当出众了,再让她在几百个按钮中找到升降开关,去掉爆前保护,再强行升起炸药装具,在正常时候她肯定会请求免了吧。其实就在她扑到控制室门口前,她已经屡次感觉双膝发软了。

    爆破时间即刻就到!

    李可鲁开始抢夺电话。

    反而是夏菲菲比较冷静,让李可鲁把手机交给杜晓林。

    “现在我不升起它来,自己也跑不掉的。”她没说出口的是:那咱们的儿子也完了。

    “你可要小心啊!”李可鲁只好把手机递给杜晓林。

    此时此刻,杜晓林也格外佩服这位女性。他更加精细而简洁地指导夏菲菲如何操作,并尽量在语气中不带焦躁情绪。

    夏菲菲冷静极了,一边动作一边向杜晓林报告每一个步骤。她记忆力极好,同步报告似乎只是为了让杜晓林放心,没有丝毫需要纠正的地方——她牢记住了杜晓林说过的每一句话。

    “ok!”杜晓林终于兴奋地大叫起来。

    “下面干什么?”

    “都完了!快跑!”杜晓林高喊起来“快跑!你还有五分钟——七分钟!”

    “快跑!快跑啊!”李可鲁跟着大叫。

    夏菲菲差点没听清杜晓林的时间安排,更没听见丈夫的喊叫。在那句“快跑”传来的第一时间,她的脚下已下意识地开始挪动。手机被甩手扔掉,关键时刻多一份重量都会致命。从三层到二层不慎摔了一跤,人整个滚落下来。夏菲菲感到额头钻心的疼痛,伸手一摸湿乎乎的,却不敢看自己的手;她宁可相信是汗水,因为晕血会让她脚步放慢;可摸伤口也会浪费时间,干脆不去管了。儿子已经脱险,现在要做的是不能让他在没有母亲的环境下长大!

    夏菲菲一直是按五分钟来安排撤退步伐的,跑到车前她想:现在才五分钟,我还有两分钟的富余!刚跳上汽车时,夏菲菲很担心像电影里一样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好在这种故事没有上演,汽车顺利启动,绝尘而去,让夏菲菲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离弦之箭。

    ——当李可鲁从手机里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时,激动地冲向杜晓林,说他害了自己的妻子。还好杜晓林冷静,认定是夏菲菲抛掉了手机。

    大地猛然间狠狠地一震。

    夏菲菲的座驾在一股强力的作用下扭动了好几下,险些翻车。可她再晕眩仍死死把住方向盘,没让胯下这匹野马脱离控制。

    李可鲁感到心在狂跳,而杜晓林则满脸汗水。

    尾声

    “在中长期预报比较准确的情况下,通过地下爆破的方式减弱甚至消除地震的项目已正式通过鉴定”

    一位领导正在台上声音宏亮地宣读着讲话稿“梁大嘴”在下面却不以为然。

    “通过鉴定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有效没效。”

    “通过鉴定怎么没用?至少可以保证安全,不会再像上次那么紧张。”范因强说完有些后悔,瞟了一眼杜晓林,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按照颁奖典礼的安排,杜晓林先是站在下面,叫他上去领奖时再亮相,以起到一定的戏剧效果。当然要领的只是一张奖状,奖金早已发到手中。这次获奖的还有李可鲁一家——他们被誉为这座城市的功臣。

    主席台上端坐着一干官员,包括星河、齐思远、规划局长、袁文英等等,每人面前都摆有一份论文。其实杜晓林最珍重的荣誉还是这个,可几乎没人去翻阅——翻了他们也不懂。

    当然也有托大冒进的,比如齐思远就皱着眉头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去找刘万里。他已硕士毕业,今天站在各位领导身后暂任科技助理。

    “这个爆破分析用振型分解反应谱法不就行了?”齐思远招手让他过来,同时卖弄着学过的知识“干吗搞那么复杂?”

    “采用振型分解反应谱法是简单,但顶多也就是在线弹性振动的范围里求出一个变化过程的最大值来。”刘万里字斟句酌地与齐思远耳语“这么大规模的爆破冲击,会让整个结构都进入非线性的弹塑性状态的,还是用时程法也就是直接动力法来得贴切,毕竟是对地震动反应的数值仿真啊。”

    这次颁奖仪式比上次“城市地下工程系列爆破”的仪式要盛大许多,但杜晓林似乎丝毫不为所动。除了上台领奖的寒暄,他一直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遐思当中。

    当天晚上,杜晓林终于梦见了自己童年时在网游里的厮杀,背景则是隆隆的地震。

    是的,在梦里,地震是汩汩有声的,如同雷鸣般一阵阵袭来。远方的天空泛起红色,青色的山峦被裁成一张张清丽的剪影。那好像是岩浆吧?波涛汹涌,所到之处拆屋毁房,留下一片焦土。杜晓林这才想起:这不是地震,这是火山。

    但就在这一概念刚刚得到澄清之际,大地猛然震动起来!震得天旋地转,震得地动山摇,震得山崩地裂,震得巨浪滔天!

    在这千载难逢的地震当中,有人正以画外音的形式朗诵着地震烈度表上的骇人描述——

    “十度:房屋大部分倒塌,不堪修复。

    “十一度:建筑毁灭。

    “十二度:地面剧烈变化,山河改观。

    这时,一个天使般的白衣女人,把杜晓林从一片废墟中抱了起来,宛如怀抱着一个婴儿。而她所到之处,地震纷纷平息。

    杜晓林一直分不清,那人究竟是一名女警察,还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不管怎样,在梦里她拥有了新的身份;有了她,地震将被人类驯化,再也无法肆虐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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