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这是去哪儿了?”
“乱葬岗。”
朱明月怔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又没好气地说道:“小女还以为王爷拼命去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沐晟盯着她手里的包袱,问道。
她自然不能说怕他招来当地衙差,祸及自身;转身把包袱放在一侧的软榻上,从容地说道:“去衙署找王爷啊。”
原来只是去了乱葬岗。
“本王是要去县衙,但去之前,要先把祈之的尸骸找到。”
朱明月叹了口气,“吴侯的尸身该是早已被火化了,骨灰撒在乱葬岗,不可能找到的。”
话音落地,沐晟扣在桌案上的拳头因悲愤而爆出青筋,“砰”的一声打在那屏风架上,黄杨木的实木屏风座就这样被一拳打成两截。
朱明月看着一地的碎木,又看了看他流血的手,淡声道:“如果王爷是在想,现在就去府衙亮出藩王大印,怕是不仅不能治宁陵县令的罪,反而会将河南更高的官员给引出来。”
“引出来不是正好!谁害了祈之的命,本王就要谁的命。”
“可到时候就怕不能把人家怎么样,我们一行四人还会落得跟江阴侯一样的下场。”朱明月拿出巾绢给他擦拭伤口,沐晟不喜人触碰,不耐烦地抗拒了一下,朱明月硬是攥着没松开。
“若是王爷觉得前后查探得如此容易,当地的官员就是酒囊饭袋,根本不足为惧,就太小看地方任上的厉害了。”
她敛着视线,一眼也不看他,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却不停,“这里是河南府,是人家的地方,当地官员的权力已经远远超过任何一个既任京官。王爷你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无法一人当百人用。”
连朝廷钦定的巡按御史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尤其在吴高出事之后,三届京官陆续来往宁陵县却未查出丝毫端倪,不仅是因为无能吧。
沐晟盯着地上的某一处,顷刻,静静地道:“本王先安排你离开宁陵县。等你出了河南,再动手。”
朱明月给他包扎的手不由得一顿,须臾,叹问道:“动手?王爷想怎么动?是跑去县衙将县令暗杀,然后再去知府衙门杀了知府,再去火烧知州衙门,最后大闹河南布政使司?恐怕没等王爷迈出县衙的大门,就已经被闻讯赶到的衙差给团团包围了。”
双拳难敌四手,一旦惊动当地的官员,就算她出了河南府,也无法平安抵达云南。而且别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除却巡按御史,其他官吏均无权插手地方政事——沐晟的这一块云南藩王金印,根本管不了宁陵县,更别说是整个河南。
“管不了就不管,任由那些奸佞泛滥、祸害无辜?自古欠债还钱,欠命赔命,等他们落在本王手上,本王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朱明月被他身上的煞气一震,隔着染血的绢帕,不禁握住他的手,“可是王爷已经将全部的内情调查清楚,余下的事就应该交给朝廷、交给负责的官员,而不是越俎代庖,罔顾朝廷法度。到时候整个河南动起来,连黔宁王府也会受牵连。”
他要查清楚吴高的死因,已经求仁得仁。而今她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出后悔的事,断送沐家前程。
“本王说过,祈之根本王是多年兄弟,决不能让他在异乡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怕死,本王可以先将你送到凤阳,那里距离宁陵县很近,当地的都指挥使是本王以前的旧部,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朱明月惊诧地抬起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清楚地看到男子眼底弥漫出的决绝和无限杀意。
“王爷这是非要插手?”
沐晟目光泛寒:“本王来此地就是为了还他一个公道。而今整件事都有了分晓,也是时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既然这样,送小女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