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挑眉等着她往下说。
“沈明琪,”朱明月提盏在唇畔,“只消王爷答应事成之后,将小女的兄长一并送回沈家,小女定当尽心竭力。”
先是她回沈家的机会,后来是他不能插手沈家家事的保证,现在又轮到沈明琪。同一件事,她却提了三个要求。
沐晟端着琉璃盏的手从她背后伸过来,绕过她纤细的腰肢,与她手里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好,本王准了。”
蓦然亲昵的接触让朱明月脸一红,“王爷莫要趁机戏弄。”
沐晟继续揽着她单薄的肩,动作暧昧,面色仍旧淡淡,“做戏做全,何况本王也不能白让你提了那么多条件。”
朱明月抬眸看他,不怒反笑道:“王爷若是这么说,就别怪小女贪得无厌了。”
沐晟眼睛眯起,不动声色地放开她,“商人本色。”
随着席间官员不断前来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桌下堆放的酒坛足足有七八个,主座上的男子已经有些曛然。等到夜色阑珊,桌案上灯烬酒残,杯盘狼藉,朱明月扶着沐晟先行离席,起身相送的官员满面含笑,一声声“恭送”走出琅台前的院落还依稀可闻。
唯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未露面。
隔日,天边泛起第一丝红霞,已然巳时。待朱明月洗漱完毕,连翘已经将她要穿的裙衫熨好了,又熏了香,淡淡的栀子细芬。阿曲阿伊摸着考究的面料,操着不流利的汉话道:“汉家装束就是讲究,这一件衣裳要好几两银子吧。”
月白缎的短褙子,外护袖镶锦绣,配着一件浅绯色宽褶玉罗裙,还有一双菱纹绮履。
那厢,连翘温顺地说道:“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这身衣裳的确是端庄体面,美则美矣,却不甚实用,还是咱们的挑绣粗麻别致大方。”
朱明月正从内屋出来,听到阿曲阿伊憨憨笑道:“连翘姑娘真是说笑,那些粗麻料子用来糊窗屉都嫌碍眼,哪能给千金小姐做衣裳呢。”
“你懂得真多,可不像是常年在路上走货的。”
阿曲阿伊抓抓头发,“是这一路上跟着帕吉美,唯恐不周,生怕怠慢了她,来之前特地跟一个汉家嫂子做了些打听。”
踏青,赏花;论棋,品酒。
当地官员招待外来要员时,必要安排的几样行程。
东川府的时令刚刚到早春,万物复苏,料峭春寒,早晚仍有些微微的凉意,并不适合游园赏花。府城中却有一家极负盛名的酒楼,名曰“相思坞”,楼中有温室花坊、有雅间棋室,更储藏有百年陈酿。其中很出名的是一种相思酒,醇厚芳香,回甘醉人。
显然孙兆康是投其所好。
相思坞的掌柜早早地就将三楼腾了出来,等两辆马车抵达时,但见孙知府引领着一位清贵男子往里走,于是心领神会地吩咐伙计上菜、温酒。
一行几人皆是便服,除了孙知府夫妇,作陪的还有同知汪大海和通判李芳两位五品属官。东川府身份最高的人都在列,相当惹眼。孙姜氏拉着朱明月上楼时,也没错过从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不禁些许感叹,青春少艾,占尽春光。
“王爷能够赏脸,下官真是不胜荣幸,这间相思坞更是蓬荜生辉。”
孙兆康一边领路,一边笑容可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