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往高处躲了。殷婆大概看出我的心思,即刻将铜镜一扔,双手狠命地拽我,我拼命将她推开,然后向上一跃,足心踩在紫檀屏风上沿,凝住心神之后,又慌忙解下披帛,往房梁上抛。
最难的流云飞天舞,是需要攥住红绸旋转着往高处“飞”的,尽管所用的红绸非常结实,我尚不能确保每次都发挥得尽善尽美,而眼前的披帛只是轻罗质地,根本不能承重,我唯有凭瞬间的借力翻身到梁上,这是唯一的机会。倘若摔倒,便是跌进深渊。
“疯了、”殷婆蔑笑着,又起了个主意,抓起一把银针扔到地砖上,等着我送死。
“主上,快来救我。”我在心中暗喊,而后将心一横,纵身一跃,手攀着横梁悬下的披帛,翻身跳了上去。
头撞在梁上,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双手死死抱住横梁,才没让自己摔下去。突然,一缕诡异的幽香袭入鼻端,神志渐渐混沌起来,我咬着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思绪却还是在迷香的侵蚀下开始涣散……恍惚间,只觉人声吵杂,一声声的“妖女”和“鬼魅”,简直要将我吞噬。
“母后,究竟出了什么事,您把飞燕藏到哪了?”刘骜焦急的声音传来,我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恕罪,老奴见赵婕妤神色失常,恐有妖邪侵入损害身体,遂将黑狗血泼到她身上驱邪,谁知她竟、疯癫了,愣是不让我们搀扶,自己爬上了横梁,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殷婆说得声情并茂,周围皆是唏嘘之声,仿佛都目睹了可怕的情形,我想开口分辨,喉咙却一阵疼痛,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众人纷纷抬头,当年我和合德从江都辗转到长安,一度十分落魄,甚至险些沦为乞儿,但也没有现下这般狼狈,地上的铜镜映射出我此时的模样,凌乱的发丝遮住大半边脸,剩下的一角惨白还沾着斑斑血迹,她们说的都是实情……我若能开口,也一定是无谓的谎言。
“关到牢房去吧,别让她伤人。”太后皱着眉,淡漠的叹息是对刘骜的劝诫。
“飞燕。”刘骜没有回应太后,反而示意众人退开,他走到梁下,伸出双手,抬头望着我,目光温柔:“别怕,跳下来,我接住你。”
是幻觉么?指尖扣入掌心,却虚弱得连疼痛都不分明了,唯有那双熟悉的眼睛,徜徉着无尽的温情。
泪水缓缓而下,落在他的手心,啪嗒一声,似梦醒的声音。我晃了晃晕眩的头,幻象还没有消失,他依然站在那里,满目疼惜:“别怕,有我在。”
“飞燕,你下来——”
我松了手,从梁上跌落,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众人惊愕地说不出话,太后淡漠冷静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浓重的神色,愤怒与惧怕交杂,最后还是掩进了烟雾般的淡漠和虚空里,转身离去。
我想告诉她,我真的不是来祸害刘骜的,我只是、眷恋着他的温柔,努力回应着他炙热的爱。
“都给我跪下。”刘骜一边擦拭我脸上的血迹,一边向殷婆和其它宫女喝道。
“皇上恕罪,赵婕妤方才确实神志不清、”
“住口!这笔帐你等下自己去暴房清算,现下,向皇后行跪拜之礼。”
一片死寂,我惊诧地看着刘骜,他却伸手理着我额上的乱发:“都聋了吗,还不快拜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