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方才吃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凌菡无言,把食指伸进嘴里,费力地将方才吃的饭食往外呕,这一阵恶吐,连眼泪都带了出来,心中所想竟脱口而出:“既然厌恶,当时为何不阻止?现下这样算什么。”
凌菡的声音已经恢复不少,看来楚溟飞对楚瀛飞不是一般的了解,那么多瓶瓶罐罐都能准确找到对症的药,而且他显然不怕被楚瀛飞发现。
只是既然这般明察秋毫、了如指掌,为何没发现楚瀛飞和自己的嫡妻有私情?
“怎么,太子来一趟,你的气焰就水涨船高了!你是真以为我会忌惮他,还是他会管你的死活?”楚瀛飞咬牙切齿地将凌菡拽下石阶,对着一旁的水池:“看看你这副模样,就像死人还魂,都这样了还不忘勾(引)男人,真是人尽可夫。”
“把最后一句话收回去。”
“什么?”楚瀛飞不由一愣。
“我叫你把最后一句话收回去。”凌菡抬起头,冷冷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澄澈的秀眸宛若倒映在雪水中的星辰,漾着冰滢冷峭的光。
“你……”你以为你还是皇后么?楚瀛飞不是说不出口,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这句话,他怔怔地看着深潭般幽冷清寒的眸,只觉一颗燥热的心直往下陷,被圈在了银光滟滟的涟漪中。
“行了,我收回,但你今后不得再理会太子。”
“我自不会理他,但他要理我的话我也无法。毕竟我一介侍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是吗,那堪堪算怎么回事?”
“谁让你总要把人逼到绝境,看最后的挣扎为乐呢?次数多了,难免碰上鱼死网破、以死相拼的事。”
楚瀛飞目光一滞,怅然松开了拽着凌菡的手:“让门外的侍从传太医过来。”
“是。”凌菡低下头,又恢复了侍婢该有的神情。
太医诊了脉,似乎没发觉什么问题:“不知三皇子有何不适?”
“也没什么,晚上难入睡而已。”
“那微臣开几剂安神顺气的汤药,您让侍婢煎了,临睡前服一碗就好。”
“嗯,你跟太医拿药去。”楚瀛飞回到长案前继续翻书,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你不是胃疼吗,让太医顺便给你看看。”
太医倒是尽责地给凌菡开了许多药,又认真嘱咐了一番,甚至还大着胆子向楚瀛飞禀告,说最好能让她静养几日。
“看不出杨太医这般乐善好施,对这亡国之后如此上心,总不会是故交吧。”楚瀛飞瞟了太医一眼,眼神颇为不善。
“回禀三皇子,微臣进太医院之前当过几年游医,虽去过殷国,但并不认识那时的皇后。”
“好一个那时的皇后,既不是故交,就不要多事。”楚瀛飞挥退了太医,对凌菡道:“煎你的药去,连我的也一并喝了,晚上睡好点,别再梦游了,容易丧命。”
“对了,书房里间的事也不用你管,只要我不吹竹哨,你就给我在下人房里呆着。”
*
一连十几天,楚瀛飞都没有再吹响竹哨,凌菡在下人房里着实歇息了一阵,气色渐渐好转了几分。
“凌侍婢。”阮公公在月洞门外喊道。
“公公有何事?”凌菡走了出去,冬日的天黑得早,此时虽未到傍晚,已是一片灰蒙。阮公公清楚地看到一抹轻柔的白光从月洞门内闪现,是凌菡那宛若明珠生晕的脸颊。
我们三皇子还真是独具慧眼,这女人初看虽不算绝色,却如幽月笼雾、樱花遮雪般,美得让人有种做梦的感觉。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皇上在千秋殿赐宴,你跟着瑶淑仪她们一道去吧。”
“公公,宫廷佳宴岂是我一个侍婢能去的?”
“你如今虽是侍婢,但架不住先前有名气啊,皇上皇后都有点兴致。”阮公公无奈地耸肩:“你记着寿宴不能穿太素,但依你的情形也别穿热闹的,要不就、”
“劳公公费心了,我穿的是侍婢的衣裳。”
“不可不可。”阮公公连连摇头:“我就是来说这事的,皇后寿宴,有好几国使臣前来恭贺,若看到你太过落魄,只怕会传出我们召国虐待囚俘,枉施仁(政)的闲语,就连穆皓轩也从囚牢中放出,封了侯位呢。所以对外说你是女官,掌管教习事宜,等会我让宫娥送些衣物过来。”
“知道了。”
虐待囚俘会传出闲言,善待亡国之人又会引发笑语吧,这场特意请她入席的晚宴定会有好戏看了。凌菡望着阴沉的天,嘴角泛起一丝冷蔑,寒风拂过,几颗雪珠落在她额间,破碎的冰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