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偷觑了轩辕骁一眼,语气低沉而郑重:“若是以皇后为重,龙种只怕不易保住,若是以龙种为重,皇后只怕……”
“怎样?”轩辕骁想起之前在窗外听见慕紫翎和轩辕骐的对话,心仿佛被泼了一瓢冰雪。
“我一点都不好,我一出生、就害死了他最心爱的人。他恨我。”
“我若是死了,留他(她)一个人在世上怎么办呢……”
女医见轩辕骁的脸色一阵青白不定,不由踌躇了一会儿,但终归怕不把话说清楚,到时候被怪罪,遂横心道:“轻则折损玉体,以后再难有子嗣,重则、谢逝。”
女医的声音低微得只够堪堪听清,但轩辕骁却觉得压了一块石头,堵得难受:“以皇后为重,不对,不是以她为重,而是一定要让她无恙。”
“是,奴婢知道了,定会尽力而为。”女医虽干练的应声,但心里却甚是纳罕,后宫早就流言盛行,说皇后早已失宠,被废是迟早的事,就看颖贵妃和妍妃什么时候一较高下了。现下看来,皇上对皇后还是很上心的,她之前以为是皇后怀了龙种的缘故,谁成想皇上竟然会舍弃龙种,保全皇后。莫非是不想让皇后诞下长子,免得以后立储纷争?可他这神情分明是真的担忧与焦灼,算了,君心难测,别说是帝王,这皇宫里上至太后,下到宫婢,有几个心思是单纯的,自己还是做好分内的事,别惹祸上身就行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女医当天夜里就遇到了难题。
太后本一心系在轩辕骐身上,一路陪他回了寝房,看着他喝药、入睡才略松了口气,根本没想起过问慕紫翎的病情,是看见轩辕骁一脸黯然,眼睛还有些泛红,才觉察出不对来。
“母后,阿骐怎样了,这会好点了吗?”
“唉,伤得那般厉害,一时半会哪里能好,太医说了,这几日连膳食都不能用,只能喝点汤粥。哀家真担心到时喉咙还没好,肠胃又折腾出症候来。”太后皱着眉,一脸忧心。
轩辕骁打起精神,劝解了一番,但知子莫若母,太后已看出轩辕骁的心绪不对,看着他泛红的眼睛:“骁儿,你有什么心事吗?查到刺客是谁派的了,还是、皇后那有什么不妥?”
太后想到慕紫翎被扯开的(衣)襟,总不会、不可能,自己虽然不喜欢慕紫翎,但她的为人还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断不会是轻薄之人。而且从轩辕骐的神情也能看出来,若是慕紫翎真的受了(辱),他哪可能乖乖听自己的话,又是喝药又是休息的,还不直接去御(察)司,领着暗卫到处找刺客报仇。只是,从慕紫翎的遭遇来看,刺客的目的并不单纯,可那些人不就是嫌她占着后位么,为何还要做如此过分的事?
“哦,御(察)司还没消息报过来,皇后那、”轩辕骁顿了顿,想到太后并不喜欢慕紫翎,而且宫里素来以皇嗣为重,母后倘若知道慕紫翎现下的情形,只怕会让女医保全龙种,遂敛了敛心神,只微微皱眉道:“女医说是动了胎气,接下来最好都卧床静养。”
“皇后的气色确实不太好呢。”一旁的妍妃开口道,其实她早就憋着一句话想说了,但不好冒然开口,现下太后和轩辕骁说到此处,她便自然而然地顺嘴道:“脸色好苍白,对了,皇后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妍妃这么一说,太后才想起来:“是啊,她的头发怎么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是大不敬的事,皇后可是六宫之主,怎能做出这般失仪出格的事情来!骁儿,你之前去看过她,难道是跟你谈的不欢而散,所以意气用事?”
“不是、母后,您想哪去了,就皇后那温柔娴雅的秉性,她是意气用事的人么。”轩辕骁连忙摇头:“她这段时日身子不是一直欠佳么,前阵子掉了一些头发,孤看医书上说,头发太长对人的精气神有损,想着她这段时日都在寝宫静养,也不用出来打照面,就让她把头发剪了,好养病。”
“骁儿什么时候开始看医书了?你这程(政)事还不够繁忙么。”太后看出轩辕骁有心隐瞒,也不再追问:“除夕夜闹刺客,于皇家的颜面都有损,还是着令御(察)司赶紧严查吧。”
太后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妍妃扶轩辕骁回宫歇息。依照宫廷的规矩,除夕夜是要帝后和寝的,但如今皇后遇刺,且又抱恙在身,凤栖宫是不用去了。按地位来排,接下来应当是颖贵妃,不过轩辕骁烦恼萦心,已经疲惫不堪,并未流露出去颖香宫的意思,正好妍妃在这里,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后干脆装个糊涂,让侄女新年讨个好彩头。
因问起剪发的事,轩辕骁想起了阮轻尘,他这阵子不是一直待在凤栖宫吗,但侍卫排查刺客的时候,并未说到有陌生男子,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无故消失不成?莫非他会武功,自己逃走了,总不会是被刺客劫走?于是暗暗吩咐周海,让他去查阮轻尘的下落。而且女医把慕紫翎的情形说的那般凶险,阮轻尘的医术总比她要高明,赶紧将他找回来给慕紫翎诊病才好。
“太后,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小王爷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庄女官看着走神的太后,轻声劝慰道。
“唉,除夕年宴出了这样的事,哀家如何睡得着。”太后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她素来喜欢喝热茶,这下分明是心中燃火,想用凉水浇熄。
“希望阿骐经过这次的事情,能领个教训,以后不论去哪,都得让武艺高超的侍从随身跟着才行。”太后思量着,抬头问庄女官:“你看皇上方才的情形,屡次帮皇后说话,是不是开始对她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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