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嘴脸,不是更让人心生厌恶么。
“贵妃娘娘,你怎么忘了,皇上为何关你禁闭?不是让你写后宫妃嫔仪礼的书卷么,现下后宫妃嫔都对柳(妖)女群起而攻之了,你还不赶紧把书卷写好,针对宫中的宫娥侍婢,写一篇要求严苛的,如今大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何来得罪人之说。”虞美人立马出谋划策。
我说呢,原来是她们商量好了,派她来找我呢。
“哦、”其实,我挺不愿意结束这闭关的清闲岁月的,可又怕再呆久了,爹爹和阿延担心,毕竟眼见为实,我就算暗暗让姑母帮我传书信回去,说自己过得很好,但和着铺天盖地失宠的流言,他们也很难相信。没办法,终归还是要出去的。
“我知道了,可我得想想要怎么写。”我思量着说道。
“贵妃娘娘说的很是,此事确该细细斟酌才是,依嫔妾的想法,最好是规定侍女不得与皇上独处、”
“这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我直接问道,敢情得罪人的事不是她来做。
“贵妃娘娘,这规矩一点都不奇怪呀,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啊,只单独带个侍女相随,若是有人行刺怎么办?况且那柳(妖)女还是罪臣之后,万一藏着复仇之心可怎么好,这些都该提防的。介时您说得有理有据,又有太后护着,皇上还能有什么疑义不成,当然只能答应了。”虞美人即刻接话道。
怪道说人家脑子好用呢,如此心机的事都能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你还真是聪明,还有什么建议,一并告诉我吧,我好一一写出来。”我示意丁香上来收画架,看来今晚有事要做了。
虞美人见我已经上了道,便很兴奋地把自己心里的构思全都说了出来,我很尽责地听了一遍,毕竟如今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众嫔妃的“领头人”了。等虞美人说完,我请她喝了盏茶,说自己准备回去写书卷,便让内官送她出去了。
“怎样,虞美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转头问芍药。
“嗯,八九不离十。”芍药点点头,因为我已经知道,她便不再掩饰愁容:“而且,并不是虞美人夸大其词,那柳侍女就是一个狐(媚)子。”
我不由皱起眉头,这个萧潋晨,品位就不能高一些吗,我还想着,他至少会喜欢一个知书达理的温柔女子呢,这样我之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现下倒好,我还得被那帮嫔妃推在前面,被迫应(战)。
“那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我猜芍药定已想好应对之策。
果然,芍药直接说道:“知道小姐不屑于玩这些计谋,所以只好替你犯愁了。这几天,我已经把历朝的后妃之仪翻了一遍,堪堪帮你把稿子写好了,你再润一下色,直接抄一遍就行了。”
“呀,真是辛苦你啦。”我很高兴,自小喜欢看奇闻异录、闲书杂谈的我,一想到要正儿八经地写书卷就头疼,而今芍药已经贴心地帮我打好了稿子,简直了却我一桩麻烦事,我当即道谢,把之前的别扭抛到了脑后。
“对了,方才虞美人说的那些,你觉得怎样?”我问芍药。
“可以加一些进去,皇上这次的行事,本就有违宫廷之礼,他自己也是知晓的,所以迟迟不敢提给柳侍女晋封之事。而且,柳侍女的身世,别说太后忌讳,就是朝臣都十分顾忌,除非、”
“除非什么?柳侍女像戚美人那样,怀上身孕,并诞下皇子吗?”我偏着头,想萧潋晨为柳侍女铺的路。
“嗯,而且运气还要更好,戚美人诞下公主,她诞下皇子,今后皇上只宠幸她一个人,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让她晋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但这条路,是不可能的。”芍药很肯定地说,眼中完全不是戚美人有喜时,那担忧犯愁的模样。
“万一皇上就是个专情的人呢。”我从果盒里拿了颗红枣,咬了一口,很甜,却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小姐,从古至今,有几个专情的帝王?即便他有专情之心,身边的人也会千方百计让他移情的。”芍药很有把握地说着,竟有些劝慰我的意思,但我听了,却觉得刺耳。
用完晚膳,我便在寝房挑灯夜书,把芍药写的底稿润色修缮了一下,工整地抄在书卷上。我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地写字了,什么“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我可一点没体会到贵妃之权的好处,起初是被众嫔妃排挤,现下又被众嫔妃利用,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可是这段时日闷坏了,贵妃竟这般用功?”熟悉地调侃之声传来,我虽吃了一惊,但还是轻轻提笔,把毛笔放好,万一写花了,还得重新写,那我铁定要气上好几天。
“见过皇上。”我起身行礼,认真费力地写了一晚上,我根本没有闲情雅兴和他斗嘴。
“起来吧。”萧潋晨淡淡地说。
我站起身,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女子,一袭银红色绢衣,外罩一层薄薄的胭脂色轻纱,周身仿佛笼着淡淡的霞光。因只是个低微的侍女,发髻挽得很简单,却站着两只深红的玛瑙钗,映衬着眉心的那刻红痣,分外妖(冶)。
“贵妃在想什么?”萧潋晨见我在打量他的心上人,许是怕我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将我的思绪打断。
“哦、没什么,就是想着臣妾正在禁闭,皇上怎会过来、”
“原是在龙吟殿安寝的,但听闻贵妃在挑灯夜战,就特意过来看看。”萧潋晨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我心里不由泛起怨气,他是当着自己心仪之人的面,以调侃其它女子为乐么,太过分了!
“这样啊,那皇上现下看到了,就早些回宫去吧。”我不客气地回敬道。
“哎呀,贵妃娘娘好像在负气呢。”柳侍女掩口而笑,一双秀眸盈盈地望着我,碧波幽柔中,含着冷冷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