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没有风,窗棂吱吱呀呀地兀自开合,上面映出的剪影正在一圈圈地变大,昭示着窗外那个不知名的“鬼怪”正在一步步地靠近。
屏风后,侠客隐在黑暗中,紧紧持着宝剑,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好热啊——”
榻上,本以为睡死过去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梦呓了一句,脸朝着墙里又不动了。杨乐天一怔,而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看见窗外那物也和他的反应一样,蓦然间不动了,就连那幽幽的红光亦是停止摇曳。
呵,原来窗外的怪物也会被活人吓着?——杨乐天暗中偷乐,旋即放大了胆子,足下高起轻落,无声地向着窗棂欺了过来。
“啪嗒!”,是硬物坠地的声音,窗纸上尖角的影子陡然不见了,紧接着是“哎呦”一声,那些红光也在一瞬间熄了,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突然暗下来的环境,令杨乐天未及适应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努力去捕捉留在黑暗中的一切。当他再次借着月亮洒下来的银辉看清景物时,看到那映在地上的倒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紧贴上窗棂后的墙壁,然后伸手轻轻拉动镂花的窗格。
“吱呀——”
窗棂在杨乐天的拉动下轻轻响起,在黑暗中,肆意地流蹿出一种恐怖的气氛。就在这时,侠客用手指在窗格上敲击了几声,“咚、咚、咚”,声音极轻,却透过镂花的木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就如在古老荒宅沉睡的亡灵,用指甲扣动棺材的声音。
“啊!”
窗外的鬼怪终于忍无可忍,发了一声尖叫,宛如一道闪电惊落。杨乐天得逞似地轻笑着转到窗口,眼睛正对上那“鬼怪”的真容。
月光下,“鬼怪”脸色惨白,嘴巴大张,双拳在胸前颤抖,一只手上握着半截蜡烛,另一手上握着一根胡萝卜,再配上她那一身紫衣和披散铺面的乌发,着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却也是说不出的好笑。
杨乐天一怔,未及呼出“青璧”两个字,便被面前的鬼怪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瞬间扣住了他的胸膛。
“呜呜……有鬼啊,有鬼……”少女隔着窗沿,在杨乐天的怀里怕得全身发抖。
在她头顶上勾起唇角,杨乐天偷笑,然后用认真的口气应道:“是啊,真的有鬼呢,我也看见了。我见到的那个鬼,头上还长了犄角,就像是……哦,就像是大戏里面的牛魔王!”
“哼。”少女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脸上一红,出拳猛捶侠客的胸膛,“哼,你敢取笑人家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侠客的背后突然浮出了一张男人的脸,银色的月光洒进窗子,正照上那只晃动中空荡的衣袖。
“啊!”少女惊得跳了起来,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怎么会是你?”
“是你?”飞鸟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从大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见两人同时呆住的目光,杨乐天赶忙出来打圆场,“姑娘不必惊慌,他已不再是什么唤雨楼的二楼主,他现在,只是我的结拜义弟。”
“你别过来!”仿佛没有听见侠客之言,紫衣少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举起手中的胡萝卜指向飞鸟。
“别怕。我在呢,他不敢动你的。”杨乐天边安慰,边试着牵起少女的手,小心地将她的人连同那半根胡萝卜从窗口拉入屋内。
少女感受着杨乐天手上的温暖,仿佛这温暖拥有着无穷的力量,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她不但跟着他的手进了屋,甚至很想仗着这力量,报复一下那个羞辱了她的坏人。在点起灯的房中,少女一屁股坐在了敞椅上,双手狠命地揉搓着那半截萝卜,并用一对水亮的眸子敌视着飞鸟。
飞鸟默默吞下这些充满敌意的眼光,他自认上次的行为是对不起面前的姑娘,心想,与其心里这么别扭着,不如干脆痛快地道个歉。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举止鲁莽,还望姑娘原谅。”飞鸟深深鞠了一躬,如此大礼足显诚意。然而,那少女确是不领情,她怒哼了一声,将胡萝卜狠狠地丢向他,然后起身跳上前,挥掌向着飞鸟的脸颊掴去。
“哎,姑娘,他毕竟是我义弟,给我留一点儿面子。”杨乐天及时捉住了少女扬起的手腕,深邃的眸子直直望进那双如水的眼,默默地为他义弟哀求。
撞上那样炽热的眼神,少女的脸上也突然烧了起来,她挣开杨乐天的手,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地诅咒:“你这个大坏蛋,以后你妻子一定当着众人宽衣解带!”
话一出口,少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连忙转过身,坐回到椅子上,低头噤声,更不敢去看那个救过她的侠客。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杨乐天看了看阴沉着脸的飞鸟,也知这话正戳中了兄弟的痛楚——落花在妓院多年,宽衣解带这种事绝对不会少。可是,这种事情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紧忙转了话题。
“青璧姑娘,你怎么半夜回来了?”
“啊?”少女怔了怔,抬头,又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原来大哥说雪月宫要找的青璧姑娘,就是她么?”飞鸟陡然笑了,摆手:“她是少宫主,自然是姓‘月’的,又怎么会姓‘青’?”
阴沉的气色转瞬既褪,看样子,飞鸟对刚才的侮辱之言,远没有杨乐天想得那般在意。飞鸟认为,既然相爱,又何必介意这个早已熟知的身份,反正自己是第一个进入落花身体的人,这就够了。
又见到义弟脸上的微笑,杨乐天释然松了口气,回辩道:“青璧,这名字我可没记错,而且是玉璧的璧,不是奴婢的婢。对吧,青璧姑娘?”
“凌大哥,果然好记性!”少女蓦地从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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