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的寒光,刀子般锋利的切割在麦金莱的身上:“叔叔,今天的聚会是为了王博士毕业的庆祝。”
言下之意,就是老瓦跑题了。
后知后觉的史瓦西教授终于认识到,好像他说错话了。史瓦西挺了挺凸起的大肚子,振声道:“没错,我早就准备好了祝词,汤姆,去看看晚餐准备好了没有?”
餐座上的史瓦西教授异常的活跃,不仅如此,还让王学谦非常无语的是,史瓦西原来还是个民族主义者。
英国人占领爱尔兰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每一个人爱尔兰男人都在成年前要记住,克伦威尔强加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反抗无时无刻不在。
对于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王学谦的认知几乎是空白的,听着史瓦西教授的阔论,有种收获知识的新鲜感。
麦金莱却不那么坦然,因为,从史瓦西殷切的眼神中,老瓦竟然有让麦金莱这个只闷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回到家乡反抗英格兰人的暴政的想法。
夜晚,空气渐渐凉爽了下来。
两人从史瓦西教授的别墅从告辞离开,一路上,麦金莱神不守舍的样子,尽收眼底。
“不就是给当叔叔的通风报信吗?”王学谦心里嘀咕了一句,在后世,给老师当密探的学习尖子不在少数,尤其是担任班干部的好学生,从小就给道貌岸然的老师当密探,殊不知,他们的人生已经扭曲了。总不能说,在文明社会中进步是从当小特务开始的吧?
可麦金莱不同,这孩子是个教徒,其次才是一个好学生。显然当密探的生活让他良心受到了谴责。
眼看就要到宿舍了,研究生的宿舍是单间,只要一关上门,就是独立的一片小天地。
王学谦故意摆出一副臭脸道:“麦博士,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王,你知道我叔叔是个固执的人,他要我办的事情,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再说,我能够从爱尔兰来美国,都是我受到我叔叔的资助,所以,我很难拒绝他。”麦金莱苦笑道。
王学谦阴沉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所以你选择出卖我?”
麦金莱慌神道:“没有,绝对没有。王,你听我说,我不过是将你平时的一些想法告诉我叔叔,大部分还都是你研究课题的创意,涉及私人的事情我从来都是闭口箴言的。”
“是吗!”王学谦心里早就偷笑了,吓唬一个拥有正义感的书呆子的乐趣,尤其是,当他还自觉的认为有罪的时候。对方慌乱的眼神,举止无措的样子,其中的乐趣不亚于黄昏的街头去调戏买花的小女孩。
良心早就被狗吃了的王学谦,绝对不会调侃一个老实人心生愧疚。
在王学谦咄咄逼人的眼神下,麦金莱博士满脑子的知识都将幻灭成泡影。其实,对于一个工科博士来说,与人相处永远要比与研究机器的内部构造要困难的多。
就像是面对生死抉择一般艰难,麦金莱最后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我不要你还钱了,这总可以了吧?”
“还钱?”王学谦剑眉一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借钱不还,我想说……为了……友谊,对,为了友谊。”才一会儿的功夫,老实人麦金莱就额头见汗,棕色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狼狈不堪。
王学谦终于笑了,史瓦西教授对他是好意,这毋庸置疑。麦金莱不过是作为史瓦西教授的尊重和感激,也无可置疑,这些王学谦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他也不会去深究。
可当他发现玩笑开过头了的时候,还是决心无耻一把,因为他即便拿到了毕业前的那笔奖金,也无力偿还麦金莱的债务,赖掉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在东方,有一句非常有名的格言,亲兄弟明算账,这是朋友之间的基本准则,你是在侮辱我的人品。”王学谦诛心道。
说完,推开宿舍楼的房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麦金莱留在原地,眼珠子迷茫的闪烁着,愣住了。
第二天下午,在学校管理处忙活了一个上午的王学谦,准备回宿舍将行李整理一下。远远的在宿舍不远处的碎石路上,发现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他的老朋友麦金莱挽起袖子,脚边放着一个水桶,手中的抹布轻柔的从车身上划过。
王学谦楞了一下,随即发现,麦金莱弄来的竟然是这个时代的标志——福特T型车。
远远的麦金莱就跟王学谦打招呼:“这辆车只要400美元,还能贷款购买,太划算了。”
“这小子。”王学谦的脸臭臭的,心说:“怕我借钱,也不能先让自己破产吧。”
不动声色的走到车前,说实在的,真不怎么样。狭窄的空间,简易的车架,很难让人对这辆车的性能报以幻想。
王学谦一脸心痛道:“我是来还钱的,你觉得我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吗?”
麦金莱显然没想到,王学谦还会还钱,一下子愣住了。他确实怕王学谦再次开口借钱,才买了这辆车。
王学谦一看,哪能不明白,惋惜道:“老麦啊!你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