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顾维钧的话,这时候紧张的吃不下睡不着的人,就该是他了。
“什么意见?”顾维钧挑眉道。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王学谦含笑道。
国人太注重名誉,怕这怕那,谨小慎微的活着。就像是曹锟,已经是北洋的幕后大佬。一心想要把徐世昌赶下‘神坛’,过一把大总统的瘾,可是却不敢摆明了对徐世昌下手,只能让手下上下蹦跶,他却在一边心急火燎,却不敢伸手过长。
甚至还幻想着,通过新的选举,他能够在国会一致认可,最后成为大总统。
但是这种做法,可笑之极。
皖系已经名存实亡。能够和曹锟对垒的,也就是偏安一隅的张作霖。可张作霖实力不足,现在还不足以和他对抗。作为统治者况且如此,更何况把名声看的非常重要的顾维钧?
口中低声复述了一遍,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道理道旁夹道相送的市民也渐渐的视线中模糊了起来,仿佛变成了一道封闭的隧道,只有眼前的一点光亮,似乎引导着他。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这句话对顾维钧来说,并不陌生,是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夫人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到的。她和国王之间的劝解似的谈话,但是国王非常自然的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在之后的时代,能够有底气说出这样话的人。已经不多了。在欧洲君主立宪之后,将一去不复返。或许只有政治独夫才能如此大言不惭。
但是作为一个政客,被名声所累。必然会畏首畏尾。
劝解顾维钧的过程,很容易,因为顾维钧的年纪很轻,还不至于老糊涂。加上聪明过人的智商,想明白这些,并不难。随后的路上,汽车虽然行驶很慢,顾维钧也不再有紧张的情绪,并彻底放松了下来。用王学谦的话来说,租界也是国人的天下,英国人再嚣张,不过是一个房客。主人不满意了,随时随地都能把他们赶出去。
虽然说的有些过火了,但是顾维钧也深表同意,因为他们这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大部分的生命意义,就是把这些恶人房客赶出去。
当黑色的凯迪拉克,越过外白渡桥之后,顺着下坡,就能看到在‘礼查饭店’门口,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聚拢了不少记者。架起夸张的闪光灯。
让司机诧异的是,一辆似乎看上去在与会者中相对普通的雪佛兰汽车比王学谦他们早到门口。
一个带着圆通礼貌的人,拿起帽子,举了两下,算是打招呼,匆匆的走进了饭店。从对方的肤色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东方人,但是从身高看,应该是日本人。
日本在日俄战争中,战胜俄国之后,已经被西方列强接受,成为新的列强之一。虽然日本在远东战胜了老牌军事强国俄国,有着太多侥幸的成分,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东方的小国,已经崛起,并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让王学谦差异的是,准备下车的顾维钧迟疑了一下,口中模糊的发出一个感叹词。
“咦!”
“你认识?”王学谦心有灵犀的问话,让顾维钧也有了解释的空间:“在巴黎见过,是日本代表团的成员,叫重光葵。”
“是他?”王学谦听到是重光葵这个人的时候,吃惊的程度一点都不比顾维钧小。重光葵,在巴黎和会上,不过是日本代表团中一个不起眼的外交官。但是肯定是在日本外务省中,被寄予厚望的后起之秀,顾维钧关注对方,只能说是无疑的。
但是王学谦要说对日本外交人员的认识,却只有可怜的一个人,重光葵。
尤其是在后世中,重光葵拖着跛腿,登上美国密苏里号战列舰,俯首在首相仪式上签字的照片,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见王学谦面色凝重,顾维钧眨了几下眼,似乎再说,重光葵这样的小人物,你也认识?
王学谦恍然,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少川兄,记者们今天肯定会是等你来的。”
说话间,王学谦下下车之后,走到了台阶边上,给顾维钧预留了很大的一片区域,方便照相。当闪光灯如约闪起的那一刻,王学谦却有些恍惚。
此时的重光葵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比不得里丁伯爵这样的身份,毫无根基可言的重光葵,并不具备一个优秀外交家的仪表,一旦和众多欧美外交家站在一起,在日本非常流行的人丹胡子让这个日本外交界的新秀,有种像是受气包的沮丧模样。
唯独只有王学谦知道,在今后的十几年中,这个毫不起眼的重光葵,将活跃在中日外交界,成为一系列民国外交战场上失败的当事人,但是对方却是以成功者的心态出现。
在顾维钧下车之后,记者们蜂拥而上,在没有话筒的时代,记者全凭嗓门的大小,才能有可能被采访者关注,获得采访的机会。
“顾次长,这次政府是否因为受到了英国人政府的压力,才破事开启谈判的?”
“政府并无此意。”
“顾次长,是否燕京对谈判并不看好,才选择在上海谈判,而不是更正式的在燕京开启谈判?”
……
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时代,公众人物和记者之间,都是一对矛盾体。尤其是政客。在弄出一声臭汗之后,顾维钧终于在会场人员的帮忙下,进入会场。
而王学谦也跟着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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