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算什么?关我禁闭吗?
黛月懒得理他,一直一言不发,耳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此间房屋的一应摆设。
四个字,极尽简朴,又或者说,整个房间里满眼皆见除了书以外,剩下的还是书。
一张冰雕玉砌的石床,一张墨玉般的石桌兼两把石凳,其余一应生活用品皆无。
房间倒是挺宽敞,四周白玉堆砌而成的墙壁,挂满了由锦绢织就的绢画,上面画的不是名山秀水、花鸟鱼虫,却全部是《周易参同契》、法本的《老子》、《庄子》以及《文始真经》的全部图解。
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放着几本《气功阐微》的绸缎描本,旁边是一个黄花梨木雕龙凤呈祥镂空图案的大书架。
一眼扫过去,见是一大堆书页已经被翻得泛黄的《道德经》、《南华经》、《黄帝阴符经》、《太平经》、《周易参同契》、《抱朴子》、《清静经》、《悟真篇》等等,还有些涉及民俗,如《北斗经》、《南斗经》、《老子守庚申求长生经》、《受生经》、《玉历至宝钞》、《玉匣记》等等一系列修真书籍。
才粗粗扫了那么一眼,竟发现都是些珍本孤本,其中还有数不胜数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武功秘籍,登时就有点头昏眼花。
跟黛千凡的练功房如出一撤!
她连忙往另一边的花梨木大理石几案旁坐下,右手手肘抵在案上,托着下巴,左手手指不断按揉着太阳穴,低头望见面前的文房四宝,上面压着一副出自离苍之手的丹青之作,一副烟雨美人江中采莲图。
细细观看,发现这美人的眉眼跟自己还有几分相似之处,画作的右上角是离苍题的一首李白的《折荷有赠》。
黛月忍不住细细品读起来:“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她微微皱眉,暗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谁执笔但记情成卷,只空忆此去经年。离苍啊离苍,你我缘分自此已尽了。
随意往旁边一扫,目光落在一款隐隐透着血红之色的砚台上,上等的鸡血玉打造,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大大小小的毛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黛月的双眼开始冒星星,可怜巴巴地想道:要是长期把我幽闭在这里的话,简直是惨绝人寰。
黛月暗暗发憷,连忙站起来,拿过那套换洗衣服,手指摩挲着服饰上面的纱布,指腹处传来薄薄的凉意,低头细细一瞧,竟是一件上好的鲛绡纱编织而成的淡蓝色蝉衣。
鲛绡纱,传说中鲛人所织的绡,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上所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还好,比起在栖仙国皇宫里头的禁闭室,多了套无价华服以及一张像样的床!”她自言自语地点评道,嘴角飞起一抹苦笑。
出了寝室,清新曼妙的空气扑面而至,黛月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见此地竟有亭台楼阁、流觞曲水,来往清净无人,只有几片不知名的树叶翩然起落。
离苍陛下的道丹房建设得十分巧夺天工,各种的建筑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外,还坐拥一整座的武功山。
此山的名字听着就很霸气,不过令人神往的不是它的名字,而是这山腰的一眼清泉。
此泉所占面积不大,比普通百姓用作养鱼伺虾的池塘大不了多少,却是远近闻名的突突泉,泉水甘甜可口,可治病美颜,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它每天不断喷涌出新鲜的泉水,取之不竭。
离苍当年扩建道丹房时将武功山占为己有,突突泉自然被其收入囊中,成了个人御用之物,此事还一度引起朝中各族长老非议。
黛月漫步其中,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冷热交替的难受,只觉全身轻盈如烟,那种感觉曼妙无穷。
便顺着小径往右拐去,不多时,果然瞧见一眼泊泊清泉,水面上白雾升腾,如仙似幻。
黛月慢慢俯下身去,伸手掬一捧清泉,只觉泉水冷冷,触之冰凉,细细一闻,似乎还有一丝甘甜的味道。
她从小喜欢戏水,想着眼下自己的处境,多愁无益,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干脆解衣把整个人泡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