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把那疯书生带回去干什么,但就是觉得自己对那个人是有责任的。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终归是因为知晓了后世之事而造成的,她做不到弃之不顾。
世间有那么多人,怎的就偏偏让他给遇上了?这兴许就是缘份,他命里注定有这番机缘,如果机缘未尽,留着他,兴许就能吸引第二次机缘的到来。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凤羽珩和夜温言,一点点机会都不会放过。
这晚,一队人在镇上休息。东宫元出面包下了一家客栈,楼上楼下全都住满他们的人。
疯书生吃晚饭时来找白鹤染,端着饭碗站在白鹤染身边,可怜巴巴地求她让自己坐下。
同桌的君灵犀和冷若南自然不乐意,无奈白鹤染同意了,她们就不得不到默语那桌去。然后,就见白鹤染冲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呶呶下巴,示意他坐。
疯书生坐下了,捧着碗吃了大半碗饭后,才将碗放下来,然后低声乞求:“天赐公主,他们都说你是神医,还是绝世毒医,青州和唐兰那样来势汹汹的疫情都被你控制住了,那你会不会那种能选择性地消除人记忆的技能?”
白鹤染撇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消除自己一部份记忆?”
疯书生拼命点头,“对对,我就是想要消除自己的一部份记忆,就是有关那个神仙,和无岸海对岸那片大陆的记忆。就是所有我写在杂记中的一切我都想要消除,我想要回到我没有见到过那位神仙之前。天赐公主,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求你帮帮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报您大恩。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吧!”
“为何?”白鹤染问他,“为何一定要消除那部份记忆?你既然能把那些事情写成杂记,就说明那些事情在你心中极为重要,已经成为了人生经历的一部份。为何要消除?”
“因为我想好好活着,我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疯书生又手掩面,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我以前以为那是机缘,是神仙给我的大机缘。我高兴过,珍惜过,被人当成疯子傻子我都认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机缘,而是一场灾难,是神仙带给我的灾难。因为神仙所描术的那一切,是我穷极一生都无法忘记、也无法到达的一个未知的下地,偏偏我又那么的向往。公主殿下,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就是你明明知道无岸海之外有广阔天地,你明明知道现在在这片大陆上生活着,就是坐井观天。可是外面的世界你去不了,你到达不了,明明知道,却得不到,太痛苦了。”
他说到这里,抓了两下自己的头,痛苦不是作假的,他已经被这种痛苦折磨太久了。
再抬头时,却是抛给了白鹤染一个问题:“天赐公主,你相信我杂记上写的故事吗?”
白鹤染点头,“自然是信的。”
“为何?”疯书生不解,“打从我遇到你,你就一直在问我有关那本杂记的事。我能看出你是真的对那杂记上了心,这是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有人对我的杂记如此感兴趣。可这是为什么啊?你真的相信我写的那些事?真的相信有能盖到几十层的房子?还有那什么飞机,汽车,抽水马桶,你真的信?”
“为何不信?”白鹤染反问他,“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们永远都不能够否定知识范畴之外的东西。见识是有限的,但时代是要发展的,兴许在许多许多年以后的将来,你所说的一切就都成了现实。当然,也不排除提前就能达到那样的文明水平,但是需要有人引导。”
“就比如那个神仙?”
她想想,摇头,“也不尽然,至少我认为那位神仙他也只是转述别人让他看到的,他个人来说,是做不到那一切的。”
“那你能吗?”疯书生突然问了那么一句,“天赐公主,你同其它人不一样,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你想,你也能够让东秦、让我们脚下这片大陆也变成无岸海对岸的模样。神仙说的那些东西,你也可以创造出来。”
“我不能。”白鹤染摇头,“我的条件不足以支撑我做到那些事情,何况我也并不认为东秦变成那样就是好。时代的发展有它的必经之路,不顾一切的拔苗助长,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可是对面的人却生活得很好。”疯书生不理解,“神仙说了,对岸的百姓生活得快乐极了,他们都感谢那位姓凤的皇后为他们带来的一切,他们喜欢那样的生活。”
“喜欢吗?”白鹤染微闭上眼,“阿珩,你到底在对岸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