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用手托着头,再问梅果:“哭我做什么?”
梅果说:“哭你眼看着亲娘撞死在面前,哭你这么些年被亲爹囚禁在一方天地间,也哭你如今翻身做主,却还是避免不了阴谋阳谋,暗算和杀戮。”
白鹤染轻轻叹息,“是啊,侯爵府嫡女的身份,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荣耀,反而让我过得无比凄惨,还失了亲娘。”她脑子里的记忆又翻腾起来,淳于蓝撞死在国公府门口的那一幕不断地上演,白兴言横眉冷对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原主的身体随之起了最本能的反应,有眼泪从她眼里掉落,落地水里,无声无息。
“不哭,都过去了。”梅果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白鹤染没有抗拒。
她心里有番猜测,关于梅果的身份。但是她不想问,她想等梅果主动开口说。今日梅果到这里来,俨然不再是下人对二小姐的态度了,她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梅果想再瞒她,已经瞒不住了。那么,今日就该摊牌了吧?
她一脸期待地看向梅果,然而,梅果却还是没说,只是告诉她:“叶家和郭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年那歌布大王子淳于傲为何会上位?就是因为郭家和叶家给了他支持。那叶太后借了一部份私兵给淳于傲,郭问天更是借着驻守边关之便,直接参与了歌布宫变的全过程。”
梅果说着这些时,手里还握着银瓢给白鹤染背上浇水,白鹤染能感觉到握着银瓢的手在微微颤抖,便知梅果说出这一切,需要承受多大的心理负担。
“我以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你说出这些话了。”梅果说,“从前的你,太柔弱,连被囚禁都无力反抗。而我也年龄尚小,根本没有可能把你给救出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娘亲死去,再眼睁睁看着你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什么都做不了。但老天爷对我还是眷顾的,你去洛城三载,再回来后就变了性子,你知道我见了全新的你之后,有多欣慰吗?”
梅果说到这里终于有些高兴了,“那时候不指望你帮多少忙,心里想着的是你能够不拖后腿就好。只要你能保护你自己,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去报仇。可是没想到,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何止是保护自己,你竟可以把这座府里所有有良心的人全部都保护起来。”
梅果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她以为有眼泪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地笑笑,“眼泪都流干了,再流就是血。咱们继续说前面的事,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叶家和郭家帮着淳于傲撺掇了歌布皇位。那是怎么夺的呀,那是淳于傲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囚禁了自己的弟弟,踏着无数至亲之人的血骨一步步走上去的。你没看到当时是怎样的场面,我也没看到,但是有人看到了,有人告诉过我那一次宫变的惨烈。所有效忠于前国君、所有效忠于歌布二皇子淳于诺的人,统统都被杀死了,甚至连几个月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歌布皇宫血流成河,堆尸如山,那淳于傲就踏着这些尸体,翻着这些尸山,一步一步走到了皇位跟前,坐了上去。郭家叶家在那次宫变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只不过事后这一切都被掩盖了起来,在外人看来,淳于傲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的皇位。”
梅果深吸了一口气,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白鹤染转了个身,改为靠在浴桶。头微仰着,后脑搁在桶沿上,在梅果的叙述下,她脑子里迅速地绘起一幅逼宫惨案。
“王朝的更替是需要流血的,皇子夺嫡也是机关算尽。但能把事情做到淳于傲那般惨烈,到真是不多。”白鹤染说,“我虽不知当年之事,但我始终记得还有一个舅舅被关押在歌布死牢里。我总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做为曾经的太子,我那舅舅应该是现任国君最想要除去的人物,可为何还能被关押至今?淳于傲不杀他,可是为了诱出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她说着,看向梅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或者你说,待我有一日探入歌布皇城,救出舅舅的机率能有多大?”
“你要去救人?”梅果一愣,随即拼命摇头,“开什么玩笑,人哪里是那么好救的,要是能救得出,早就有人去救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救他的人无数,去一个死一个,淳于傲在歌布布下了天罗地网,为的就是将所有二皇子的余党捕杀干净。至于为何不杀他,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淳于傲他就是为了炫耀,就是为了能时不时的穿着龙袍站到二皇子面前,让对方看看他有多么神武,多么威风。他想要折磨他的弟弟,而不是一刀斩杀那么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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