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已经有一个儿子死在沙场上了啊,屋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命的孙崽,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啊?”
老妇人捶胸顿足,一会儿拍着地面,一会儿拍着大腿,呼天喊地。
她跌坐在地上,先前双膝着地的行走,磕破的膝盖就露在外面,膝盖上划破不少,丝丝见肉,透着血迹,稀疏的头发只是几下摇晃,就散了开了,根根透着银光,双目通红,眼珠发黑,配上那深褐的面色,还有额头、鬓角上道粗大的皱纹,就如厉鬼出现在阳光底下。状如疯狂!
此情此景,朱学休只感觉一股寒气迅速从心底升起,直涌脑海,凉透心窝,而喉咙里又有一股子热气翻上滚下,不断的来回滚落、升起,心里好不难受,堵的慌。
“阿公……”
轻轻的唤了一声。
“天老爷啊天老爷,你开开眼吧,开开眼。为什么做好人就这么难,为什么你不把那帮孙子收了去,为什么好人没有好命,祸害遗千年,留在这世上为非作歹,祸害我们呐!”
“他们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啊。天老爷你开开眼吧,开开眼,把宪兵队和别动队那帮孙子,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收了去吧,我求你了,天老爷!”
“天老爷,我求求,你发发慈悲,显显神通吧,把那帮人收了去,(防)政(和)府(谐)不是好人啊!”
老妇人跪在地上,呼天喊地,双手合什、四向拜神,不停的叩拜。“天老爷,我求求你,求你把孙还给我吧,我求你了,天老爷!”
“我的孙呐……”
如泣如诉,如莺啼血。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场的人,有人做过孙,有人当过奶,此情此景,四周一片寂静、默默无声,各个都是满脸悲容,心有同感。
朱学休泪流满面、这一幕直接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公公、婆婆。
朱学休小时候远道而回,水土不服,吃什么吐什么,瘦的皮包骨,是邦兴公的妻子,也就是朱学休的奶奶背着他走山淌水、寻医问药,回到家里还天天拜祭,求神求佛求祖宗,保佑自己的子孙平平安安。
朱学休的奶奶经常背着他,一直到他五六岁,到她临死的那两年。朦胧中,朱学休就感觉自已还伏在婆婆的背上,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扶着她的双肩,一幕幕直涌心头。
如今想想,光裕堂当年的老太婆已经离世十年,多年来陪伴着朱大学长大的,只有他眼前这位头发斑白、风烛残年的老人。
“阿公……”
忍不住的一声轻唤,唤的深情,眼睛通红、湿润。
朱学休的呼唤,没有把邦兴公唤醒,他正苦苦思索,艰难的平衡着其中得失,又当如何做。
不过,邦兴公没反应,倒把那名老妇人唤醒了,在听到的朱学休的呼唤后,她当即就把身子转向了邦兴公,手脚并用,快速爬到了他的面前。
“邦兴公,求求你,我求求你,麻烦你把我孙崽救出来。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别动队那帮人就不是人,我孙崽要是被他们卖了,在哪个老煤坑里,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扔在路边就被野狗吃了,尸体都留不下来啊!”
“邦兴公,邦兴公,救救我孙崽吧,别动队那帮不是人!”
老妇人冲着邦兴公猛叩,磕头就像捣蒜一样,只是几下功夫,本是松软的泥沙的地面就被磕的殷实。
“老太嫂,快起来,快起来!”
邦兴公早已是老泪横流、浑身颤抖,扔了拐杖,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想着把老妇人从地上搀起来。
然而——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枪声。
“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