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是新中国,一边是旧社会。
似自由也不似自由。
咋说呢?
是这样子的。在1942的黑夜,她入眠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下一秒钟,也许是下一分钟,也许是下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或是三个小时……反正不知道,她睡觉了。醒来时,必是在1960那边的白天。
反之,也是如此。
1960的黑夜,入眠后,醒来时,必是1942的白日。
不知为此,不知哪边是梦,哪边是真实,对她而言,两边都是一样,似梦是真,非梦非真!
1960年,初秋
当樊晓兰转醒时,又回到了那个帐篷内,察觉到自己裸-露的身子白净干爽,就是没有穿衣服,取出海魂短衫,外加卡其色背带裤,以及一双简单大方的灰色登山鞋,不急不缓地穿上。
这一行头,在这个年头,算很时尚,只有少数干部子女能穿。穿戴完毕,她不急不缓地出了帐篷,又不急不缓地收起了帐篷。接着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山洞,外面依旧绿阴如盖,虫鸣鸟叫,静静幽幽,如果不是刚刚从1942年回来,也许她不会这般热爱新中国,她是哼着国歌下山的。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
起来
起来
起来
……
下了山,进村前,樊晓兰从空间取出五十斤的玉米粉,一只野鸡,一罐奶粉,迟了这样久,不知道小爱党有没有断粮呢,秋收近了,田里的庄稼几乎晒干,好在清山村种了耐旱的作物,如红署土豆玉米之流;好在清山村有个大青湖,平常聚集着一群洗衣服说八卦的妇女,旱时有水可挑;好在如今已是新中国,不然,少不了土匪来抢劫。
哪会如此平静!
樊晓兰不急不缓地背着大袋粮食进村来,天色已晚,村中一片安静,能夜视的她也没有打手电筒,摸黑回了老宅,四周黑漆漆一片,老人向来不舍点灯,也是煤油不够使。
呼出一口气,敲了敲姜老太的房门。
“谁啊?”
“是我,晓兰,妈,开下门。”
“妈妈,是妈妈……呜呜。”这是小爱国的哭声。
“来了,来了……”这样久,三个来月了,还以为这婆娘丢下两个孩子,不回来了呢。平常还好,可今年秋季的收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不好,老头的津贴也领不到全部的粮,这还是镇上头一份,闺女说她们家里也比平常少多了,那些没工作城镇居民更少,就是饿不死的量。
田三芬摸黑下炕,点了煤灯,开了房门,见儿媳妇背着一大袋,低着声音问:“是什么?”
“粗粮。”这一回,樊晓兰不敢带回精米,怕爱国出去说嘴,让人记恨,半夜三更来家里偷,说来每个村里都会有一两个二流子,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清山村也不例外,那二流子姓刘,会打老婆的主,早年打跑了老婆,去年儿子也死了,今年上工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莫队长说了几回,都没有用。
粗粮,多带一些回家也不打眼,大伙儿吃得差不多,就是吃半饱与全饱,吃二顿与三顿的区别。
黑瘦精明的田三凤扶着那袋子往桌上一放,打开袋口,就是昏黄的灯光一瞅,黄澄澄,喜道:“玉米粉?”今年年初开始,玉米粉就是细粮,见这般多,回头见孙子抱着她娘哭诉,报怨,有些心虚,前几天樊家来人了,说家里断粮,借点粮,当时她见儿媳妇近三个月未回,也不报希望,说什么也不借。自己养好两个孙子就够了。下一回,如果樊家再来,就借十斤粗粮给樊老太吧。
“娘,我回那头睡觉了。”樊晓兰抱起粘人的小爱国,出了门。
“哎,去吧。”田三芬拍拍装睡的老头子,两个一边将五十斤玉米粉,一罐奶粉藏了起来,就是这只野鸡,得马上处理好,一半用温火熬着鸡汤,明早给大儿媳妇送一点,又怀上了,一半用粗盐淹制起来,慢慢吃。
这一回,被萌萌地小爱国粘地多呆了两天,期间,听说顾冬梅又怀上了,樊晓兰又给她送了一斤红糖,也是希望姜大海能多看顾一点老宅这头。还有莫大嫂家,也送去五斤红薯粉,听婆婆说玉米粉如今也算是细粮,就不好送细粮过去令人忌妒。
人与人相处,十分微妙!比人,好一点点,是可以的;但比人,好太多,就招人忌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