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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水湾可比许家湾村的水湾大多了也深多了,为了安全起见,村里在湾边砌了几道水泥护栏;为了方便村民挑水,还砌起了窄窄十几级台阶。
当时几个大孩子在湾边的台阶上钓鱼,承禹就趴在水泥护栏上使劲探着小身子往下看,承禹小,栏杆的缝隙宽,眼看要掉下去了!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放学、从湾边路过的陶泽乾看到,陶泽乾惊得一蹦十丈高蹿到了湾边,不由分说一把抄起小承禹,大巴掌啪嘁啪嘁啪嘁一通猛拍,把个承禹的小屁股上打得接着就跳起了高高的红巴掌印、红手指印。
陶泽乾劲儿大,他跟许惠莲打大米可有很大不同,许惠莲是象征性地推搡几下拍打几下,以示惩戒,大米没觉着疼,光觉着难堪。
陶泽乾一惊之下,打承禹时手上不自觉地下了些力气。
把个小承禹疼得扯直了嗓子哭号,猛力踢蹬,趁陶泽乾一松手,承禹撒腿就跑,陶泽乾随后猛追……据许惠莲又气又疼地回忆说,当时承禹哭得都上不来气儿了,晚上做梦时承禹都蹦起来哭着骂陶泽乾的小名儿,顺便还带上了个前缀儿,“死大猛”
……许惠莲想起来就狠批陶泽乾一顿:“有没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唵~你说,孩子站着不动你打两下也就行了,怎么孩子撒腿跑了,你还撵着不放呢……”
全然忘了她当时揍大米时,扯住了不放恨不得痛扁一顿的革命干劲……
陶王氏走后,陶泽乾不知因为一件什么芝麻粒大点儿的事儿,轻轻拍了九岁的大米一下,反正又不疼,大米还没怎么样呢,结果许惠莲一下子从里间蹿出来,正色对陶泽乾说:“我可跟你说好了,闺女我管行,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动一手指头!
以后咱俩分分工,闺女我管,儿子你管!
……”
大米纳闷了,闹了半天娘还是疼自己的?我怎么一直觉不出来?接着又模模糊糊地想:让你管还不如让爹管好唻,你厉害,我可害怕……
许惠莲哪知道自家闺女的小心思呀,她还在为捍卫闺女的“小尊严”
而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呢。
许惠莲还有句名言,痴娘夸好女。
在许惠莲们看来,自家的闺女再好,当娘的也不好夸奖,不然就是个傻瓜娘了。
因此,大米几乎就没听过娘的表扬。
娘对自己的这一份复杂严厉的不靠谱的爱,让大米的心理上遭老罪了,更让大米摸不着头脑。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认为,娘是不亲自己的,自己说不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她不是自己的亲娘!
许惠莲到底严厉到了什么程度?有例为证:一次许惠莲吩咐了一件事情,旁边十二三岁的承禹忽然玩笑似地喊了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看娘扬起手来假装要打,承禹一溜烟蹿了……
哎,刀子嘴豆腐心的许惠莲,从来就固执地认为,孩子的小心灵是不需要温暖的!
她严格刻板地遵循着“给孩子心,不能给孩子脸”
的教育信条来管教孩子,尤其是管教倔强的大米,却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妈妈温暖的笑脸,带给孩子的,必定是一生的温暖;而妈妈严肃的冷脸,给孩子带来的,可能是一生的梦魇……
大米看够了绷着的、沉着的、阴着的各种冷脸,她心目中标准的丈夫形象,首先就是温暖的笑颜。
他微笑地看着大米,用温情弥补她婚前二十多年欠缺的心灵慰藉,给她带来一生的温暖……谁承想挑来挑去挑了个老木,婚前还能假装着抿嘴笑笑,婚后直接原形毕露,那张绷着的沉着的阴着的脸,比起自家老奶奶和娘,不知道要烦人吓人多少倍!
哎,大米有时想,莫非这就是宿命?娘曾经说过:人的命啊,天注定。
人下生的时候,天老爷就把命刻在人的骨头上了,哪怕是用刀子削,都削不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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