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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聪抱过孩子,垂着脸,脸上尽是阴翳之色,钱氏以为他重男轻女不高兴邱艳生了个女儿,心下叹气,顿了片刻道,“生孩子犹如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先开花后结果,你们两口子年轻,慢慢来。”
钱氏自己是过来人,村子里大多喜欢儿子,就是她心里也是盼着孙子多过孙女,说出这番话安慰沈聪,皆是看邱艳为生孩子差点死了,于心不忍罢了。
沈聪不敢用力,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襁褓里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他记忆里的小婴儿只有沈芸诺,脸颊白白嫩嫩的,秋水翦瞳,煞是好看,和他手里抱着的大相径庭。
孩子睡着了,不哭不闹,沈聪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稳如磐石,钱婶子唉声叹气收拾了屋子,喂邱艳吃了点东西,示意沈聪抱着孩子坐下,小声道,“屋里味道重,你抱着孩子去边上,可准备了熏香?”
沈聪置若罔闻,许久才愣愣的点了点头,双手僵硬的动了动,身子极不协调的往边上挪了两步,指着角落里的抽屉道,“里边有。”
置办年货时买回来一些,谁知竟派上了用场,钱氏见他动作笨拙却极为小心翼翼,心想他或许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这般不喜这个孩子,心里为邱艳松了口气,她走上前,接过沈聪手里的襁褓,轻轻向沈聪示范怎么抱孩子,沈聪一脸凝重的望着钱氏,神色肃穆,钱氏心里好笑,“你放轻松,孩子不舒服会闹的,她不吭声便是舒服。”
沈聪不敢松懈,再次抱过孩子,认真盯着孩子脸上的表情,见她动了动唇以为要哭急忙想调整姿势,谁知,孩子又不动了,他这才呼出口气,放松下来。
邱艳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黑了,屋里亮了盏灯,耳边传来微弱的孩子的哭声,她浑身上下难受得紧,侧过身子,晕黄的光下,沈聪低着头,修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情绪,抱着孩子,身子轻轻晃着,邱艳声音干凛道,“孩子是不是饿了?”
沈聪全神贯注,猛地下听到邱艳的声音不悦的皱了皱眉,抬起头,见是邱艳,眼神一软,轻轻点了点头,“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邱艳摇头,撑着身子要坐起身,被沈聪叫住了,“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邱艳浑身血淋淋的场景吓得他胆战心惊,把孩子放下,抓起里侧的枕头竖起来,扶着邱艳起身躺好,慢慢道,“孩子饿了,我让钱婶子进屋。”
钱氏和他说了许多,沈聪大致明白,妇人生完孩子不是立即就有奶了,说着话,沈聪将孩子放到邱艳怀里,柔声道,“钱婶子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丑,待渐渐容貌长开了就好。”
邱艳被孩子红彤彤的小脸着实吓了一跳,担忧道,“孩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像是发烧了。”
邱艳眉见过刚生下的孩子,这会儿瞧着襁褓里的孩子总觉得不对劲,那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
“孩子好着呢,钱婶子和大夫都在,你抱着,我去外边请钱婶子进来。”
沈聪大步朝外边走,到门口时,止住了步子,将门拉开一条缝走了才出去,月子里不能吹冷风,他怕不小心放了风进来。
沈聪和钱氏说了缘由,看钱氏进屋时不让提醒她别将门敞开,刀疤坐在凳子上,面色冷若玄冰,见此,起身问沈聪道,“小嫂子没事儿吧,事情我打听清楚了,该是那帮人别逼急了,狗急跳墙,你等着,小嫂子的这口气,我会替她出的。”
大夫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状似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沈聪摆了摆手,眼神走廊上挂着的被单上,声音如寒风刺骨,“人留着,我自己来。”
刀疤点头,如果不是他和沈聪回来,邱艳说不准就没命了,一尸两命,刀疤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胆战心惊,“小嫂子生了,用不用去青禾村送信,左右我无事,明日去青禾村和邱叔说声。”
“恩,洗三那日把村里的弟兄叫上,热闹热闹。”
他想,邱艳看重孩子,洗三热闹,对孩子也是好的。
不一会儿,钱氏折身回来,沈聪止住了话题,细听屋里,没了孩子哭声,见钱氏手里有小孩子换下来的尿布,不是黄色,有点发黑,他自然而然的接过,温声道,“钱婶子去旁边屋里休息吧,接下来麻烦您的地方多。”
钱氏无奈,寻常人家,对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多是排斥,沈聪倒好,脸上没有半点厌恶,夜里,和自己那口子说起来时,忍不住为沈聪说话,“平日说起沈聪,大家都心生害怕,今日下来,我觉得他并无外边传言的那般凶神恶煞,至少,对家里人是个好的。”
大夫捂着上次被沈聪踢了一脚的地方,不知该怎么接话,叹气道,“他小时候并非现在这般,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吧,睡了睡了,我就盼望着,沈家媳妇好好的,咱两一大把年纪了,再折腾几回,身子吃不消了。”
北风呼啸,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两人的声音消弭于风中,化作若有似无的叹息。
翌日一早,沈聪让刀疤出门将昨日的那些人抓过来,顺便去青禾村报信,他则在家陪着邱艳,家里的鸡多,钱氏照顾过下边儿媳做月子,做出来的饭菜还算可口,孩子来得突然,两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邱艳抱着孩子,对于是个女孩,心里多少觉得遗憾,沈聪脸上云淡风轻,则淡然得多。
“明日孩子洗三,没个名字不好,你可有合适的?”
邱艳喂孩子吃奶,不足月的孩子吃奶都没多少力气,一顿奶,吃吃歇歇要许久。
沈聪坐在床沿边,目光专注的盯着小口吸允的孩子,眼里没有半丝暧昧,顿道,“先叫大丫吧,贱名好养活,待她大些了,再重新取个名字如何?”
他试探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脸,伸到半空又停下了,他手上老茧多,怕刮着孩子柔嫩的肌肤,片刻,又缩了回去,“我让刀疤给爹送信去了,爹中午估计就过来了,明日孩子洗三,他是外公,无论如何都要在场的。”
邱艳颔首,见孩子松开嘴,闭着眼像睡着似的,莫名眼眶一红,这么小的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她抬起头,眼角湿润的望着沈聪,“昨日过来的那些人是不是过来找你的?”
沈聪静默无言,邱艳自顾道,“你暂时别对付他们,我想自己和他们说说话,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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