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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渔看到沐慈手里拿了一本奏本——心中的惊怒简直翻江倒海。
他一直知道这个少年大胆,却没料到他胆子能这样大。
现在亲眼看到,简直是一种震撼。
牟渔再观察天授帝神色,他是多年伴君,对天授帝的性子不说了解通透,至少也能摸清八成,看天授帝脸上的温柔和期待,就明白这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给长乐王看奏本的。
这个少年到底做了什么呢?竟然稳坐在钓鱼台上,不动声色,就让天授帝这样冷硬铁血的皇帝,主动送上门了?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沐慈的态度。
想当年太子第一次捧着奏本,是那样诚惶诚恐,若不是在人前,太子只怕会喜极而泣。
可这妖孽般的少年翻看奏本却像拿着一本普通书册,手稳心静,目光悠然到让旁人都觉得他看奏本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吗?不!
奏本不是这个少年该碰的,他会不懂这背后深层的意义吗?不,他不是这么单纯愚蠢的人。
而且有李康那个直臣在,不会不劝诫,所以,只能归结于这少年手段高超。
牟渔忍不住在心里又自嘲了一下。
这些天他一直强迫自己不靠近沐慈,不去想沐慈,而且最近事情的确很多,他忙得团团转。
可在忙过之后,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起沐慈,总会担心他……过得好不好?
可事实打了他的脸!
谁都不用担心他吧?这少年不论在怎么的境地里,总能掌控局面,将人心操纵在他的五指之间,如鱼得水。
可是,一个帝王的“爱”
,总是太过单薄,易变又危险,当年天授帝能把谢宸妃宠上天去,可一旦不信任了,她又是怎样的结局呢?
——能过跃过龙门的鱼儿,凤毛麟角,绝大多数都搁浅在了半路上。
牟渔心潮如涌,面上不露端倪,收敛神色,捧着密档进了书房,走到了天授帝的右手边,将装有夜行卫密档的匣子放在了皇帝右手边。
这是距离沐慈最远的距离。
天授帝并不着急用钥匙打开密匣,看了一眼牟渔,扭头问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沐慈:“九郎,临渊对秋决是熟悉的,让他与你讲上一讲如何?”
“好。”
沐慈点头,放下手中奏本,站起身领着被抓壮丁的牟渔回到自己的书桌。
天授帝才有心处理朝政,在李康辅助下解决掉龙案上的奏本,君臣二人默契十足,一直没有动那一摞黑色的。
沐慈的声音轻缓清润,为了不影响皇帝办公,还有意识压低音量提着各种问题——这只是基本的礼貌。
天授帝却越发觉得儿子贴心。
牟渔受环境影响,也将自己磁性的嗓音压得又轻又低,像是直接从胸臆间发出的大提琴的回响,为沐慈普及常识,回答各种或没常识,或古怪刁钻的问题。
沐慈问:“对于刑案,审理是个什么流程?”
牟渔很专业回答:“由州县初审后,具名报送知府、按察使、都督三部复审,提出定罪量刑意见,如无异议,即由都督起草,三部联名向皇帝奏报,并抄送副本与刑部分管司。
陛下收到都督奏报后,交三法司,即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复核,无异议后依律拟罪。
若无赦免的情况,即定为死罪,则由刑部拟奏,三司联名上奏陛下,御笔亲勾后才能于秋季行刑。”
沐慈问:“皇帝是刑案的最后一位判决者,但他是无法从这一个一个名字当中判断谁应该被赦免,谁应该被处死,那么,他以什么为依据进行勾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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