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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摸了摸车轮。
然后他微笑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手套戴回去。
“我要上来了。”
他说。
“坐稳了,先生。”
车夫喘着粗气说。
马倨傲地摇摆着它长长的尾巴,示意他要坐稳了。
萨顿·科尼什先生越过车轮爬了上去,有点笨手笨脚的,因为这些年人们已不再坐这样的马车了。
他把面前对开的门关上了,倚靠在座椅上,闻着车内宜人的香味。
他头上的小窗开了,他看到的是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车夫的大鼻子和醉醺醺的双眼,像水族馆里的深海鱼透过玻璃墙盯着你看。
“去哪里,先生?”
“呃……索和区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异域的地方了,马车最远也就到那儿了。
车夫俯视着他。
“你不会喜欢那儿的,先生。
太多外国佬了。”
“我不需要喜欢那儿。”
萨顿·科尼什先生苦涩地说。
车夫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也是。”
他说,“索和区跟华都街一样。
您说得对,先生。”
小窗猛地关上了,鞭子轻轻地打在马的右耳,马车开始缓缓动了。
萨顿·科尼什先生一动不动地坐着,围巾紧绕在他的细脖子上,手杖立在他的膝间,他戴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杖柄。
他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薄雾,像一名站在桥上的将军。
马儿嗒嗒走出了格林林·克雷桑街,穿过贝尔格雷夫广场,经过了伦敦皇宫,到了特拉法加广场,又穿过到了圣马丁巷。
它走得不快也不慢,但是也不会比其他交通工具慢多少。
它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只听得到马蹄声,走过了充斥着汽油味和焦油味的街区,这里到处是汽笛声,还有汽车喇叭发出的鸣响。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它,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它的去路。
萨顿·科尼什先生心想,这真是神奇。
不过转念一想,一架马车与这世界也并无关联。
它就像幽灵,像时间之塔的底层,像重写本上的第一次书写,在幽暗的房间里被紫外光线映射而出。
“要知道。”
他对着马的屁股说,也没有什么别的说话对象了,“人总会遇到一些事,如果听凭其发生的话。”
长鞭轻轻挥舞着,声音轻柔,就像岩石下面小暗池里一条忽闪而过的鳟鱼。
“他们已经这么发生了。”
他又闷闷不乐地补充说。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小窗又“啪”
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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