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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瑢比源琛待我更好,这话现今再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违心。
事实上,她哪至于真有那么糊涂,那么不明事理?只不过临到这种境地,她是真不甘心认错罢了。
源琛从小到大总是冷着一张脸,连逢年过节和为她做寿都未曾说过几句好听话,看起来待她确实当不得一个“好”
字,比源瑢简直差得太远了。
她也因此一直都觉得自己对源瑢笑脸相迎,对源琛不假辞色,都是理所应当,可如今……
自御极以来,源琛处处缩减宫廷用度,却唯独对慈清宫极近厚待,对她与太上皇尽心关照,巨细靡遗,处处都安排得比从前太上皇在位时更要妥帖细致。
好听话依旧是一句未曾说过,可也从没失了敬意。
其实就是当初在关中就藩期间,逢年过节和她与太上皇的千秋寿诞,源琛都没少差人送来厚礼。
可源瑢呢?很明显,源瑢就是对他有利的好事才会做,对他有利的好话才会说,有需要时就对她这母亲也想利用就利用,毫不含糊。
太上皇后其实早已想明白了,多年来自己都已习惯了,受了源琛再多的好意,也及不上听源瑢说上一句吉祥话更加舒畅顺心。
早在听说源瑢逼死了绮雯之时,她虽然立刻决定帮其遮掩,其实心底里已经在对源琛愧疚,已经明明白白地知道是源瑢对不起源琛。
如今看明了源瑢的企图,更是再没疑义。
她只不过不愿承认,不愿服软,不愿让所有人都把她的过错看得那么清楚明白。
心里搅动着对源琛所受这二十多年委屈的心疼,太上皇后更是泪如泉涌,忍也忍不住。
这一次不是为自己,却哭得更加情真意切了。
……
斜阳和暖,天朗风清。
太上皇一头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披鼠灰色貂裘,膝上盖着绒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仪态安详。
皇帝步入慈清花园,一步步走近父亲,心情激荡不已。
这些天虽面上平静,其实几乎每日清晨醒来,他都担忧着会听见慈清宫传来的噩耗,何尝还敢指望,今生还能有机会与父亲直面对话,这简直就是上天一大厚赐。
侍奉下人已在他来在跟前时就自动退下。
太上皇像是睡着了,皇帝的动作极轻,怕惊扰了父亲似的,可等他来到近前,太上皇还是睁开了双目,对他露出熟悉的温和笑意:“来了?”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皇帝从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刻,竟好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看见了亲人,一心只想扑在父亲膝上大哭一场。
他眉心颤了颤,竭力压抑住心绪,垂下已然湿润的眼睛,在躺椅前跪了下来:“父亲……”
太上皇有些动容,伸出手来拉他:“你这是何必?”
这确实是没有必要,他只是担忧此生此世父亲再没机会受自己的大礼,若是错过今日,下一次怕只能是在灵堂上了。
近前是一座凉亭,此处背风向阳,他起身后没有在一旁备好的高椅上落座,而是紧贴着躺椅坐在了石阶上,拉着父亲手腕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源瑢今日也来过。”
太上皇缓缓道,“当时我自称精神不济想要睡一阵,就没说几句,打发他走了。”
他露出一抹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诡谲笑意,“其实,我是装的。
我不想听他说什么,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套话,没有一句真心,不值得我费神去听。”
皇帝很诧异,父亲还是头一回表现出对源瑢的排斥,头一回明确表露了倾向于他的意思。
这又是为何?父亲刚刚苏醒,今次的变故,是不可能有人对其讲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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