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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从前长门宫当差……”
这“长门宫”
三字从她口里说出来,只觉突兀又生硬,甚至有点儿漏了风的冷,牙齿都被刮凉了。
皇帝也显是一愣,眼神从御座青案上又瞟回她跟前,很柔软地落在眼下某个点上,那人在他眼底似融化的蜜糖人儿,融了都是甜糖水,蜜黏黏的,直要腻进了心里去。
他难得的,还会对她翻覆……存着这般温柔。
“长门宫……?”
皇帝咀嚼这三字儿,忽道:“朕记起来了,那日只记得你整个儿都浸在宫灯素光下,偏这么冲撞了朕,朕瞧懵了,只觉这是好周全的人呀,模样周正的,又傻晕晕像是甚么也不懂……朕好久没见过这样子的人了!”
皇帝喟叹,似又沉浸在“往事”
中,偏那“往事”
还不全是真的,七分是他想象的吧,皇帝好能编说,说得像模像样——“朕便动了心,那晚是你侍寝?”
她羞赧一点头。
直在那一刻,她竟觉她果然便是“莺子”
了,仿佛一步一步果真经历了她的人生似的。
皇帝这是要做甚么?
“你倒是说说,”
皇帝半笑不笑,“朕教翁主窦沅出塞匈奴,以全她忠节之名,原是好事一桩,朕——”
他颇自嘲:“朕‘圣恩浩荡’,你凭什么直言这事‘万不可’?”
他的眼底仍含着笑意,闪闪亮亮的,又掬着一簇看好戏的神情,他当真是要看她如何应变——
陈阿娇谒了谒:“陛下圣恩浩荡!”
她低头道:“妾认为,翁主北出匈奴一事,实实万不可!”
“愿闻其详。”
皇帝笑着。
这一言似是自降了身份,但那四字接的极为自然。
此时殿上已无君臣之别,再相逢,他们仍能如此不生分。
哪怕是,她已不是“她”
。
陈阿娇当真说了“其详”
,不卑不亢——
“我大汉自高祖皇帝始,皆以兵戈驻外,绝无妥协龟缩之意,此乃大汉之风也!
塞外诸夷,畏威而不怀德,当加兵戈以平乱,无可以姻亲示弱也。
若然遣女子出塞,得一夕之安宁,溃万世之堤,诚不可!
望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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