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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仔细瞧,这字儿未免太过柔美,形似神不似,少了几分娇娇的爽脆干练,仿这字的人,应是个柔弱的姑娘。
她的韵致与风骨,逊于娇娇太多。”
皇帝仓促地过了一眼又一眼,又走了刘荣脸上,心说,你倒对娇娇熟悉,风骨韵致……你倒都知道!
话虽如此,但他不免恼怒自己有些粗心了,被刘荣这般一说,愈看愈觉这封篆字竟不是陈阿娇所写了!
刘荣极温极好听的声音却在皇帝耳边响来:
“太子敬启:宫中花灯几数,过眼处,一片如曜。
然天家威仪,未及长安百姓家,围炉生乐,是夕娇矫退羽林军,出宫门,绕墙耳……殊念太子,一夕竟乐,奴寤寐思服,思之,思之……”
那是陈阿娇写在帛书上的篆体。
许多年前,她曾给刘荣写过这样一封深情款款的信,后收于妆奁,被卫子夫侍女婉心发现,再呈皇帝。
皇帝由是大怒,盖有些疏远了陈阿娇。
这是他的心结。
也许窦沅是对的,此心结不除,皇帝与陈阿娇之间,便有一道永难跨过的鸿堑,她不复宠,他这一生,哪怕表面装作不自知,深夜孤身批奏折,每每想起,绝然是恨毒了陈阿娇!
但若那一封暧昧非常的书信,盖由始终皆是假的呢?皇帝又会如何审视他与陈阿娇的那段过去?
会否有一丝愧疚,对她?如同失而复得的珠宝,再将她妥善安置?
一字一字,温温然,听在皇帝耳里,每一个字,皆是耻辱,他不由抬眉,讽笑道:“这般羞怍之事,你竟可以温色读来?”
“嗳,”
未及刘荣说话,窦沅一叹,“果真是局中之人,甚迷,不怪陛下看不透……有人要陷害娇娇姐呢,陛下却半点不深虑!”
“作何讲?”
皇帝却也好脾气,被她两人唱和着几是嘲讽了这许久,还能不作色。
窦沅道:“敢问陛下,书信之中所提,是何年?”
“并未讲……”
皇帝回道。
他缓身又将至靠后,手举至一半,却忽地顿住,双手撑案,几是将整个人都支了前去,眼眸中闪着一丝拨云见月的光亮:“朕明白了……”
“正是如此。”
窦沅点头:“年份对不上,想来这书信伪作的极匆促,有些细节,便不深想了。
信中所记‘太子’,原为引陛下往荣哥哥身上去想,暗陷陈后与表兄太子荣有私情。
伪作之人却漏了一点,那一年的元宵节,依凭荣哥哥与陛下记忆,乃是先帝前元时,彼年,陛下龙潜,信中所记‘太子’,当是荣哥哥——那人便要咱们这般想歪,陷害陈后彼时便思慕荣哥哥,挑拨陛下与阿娇姐夫妻之情,陛下乃是用情至深,深陷其中,被妄人利用了!”
皇帝的手正扣案上,起先只是微微地颤抖,后之,却颤抖极厉害了,他只觉心冷,后宫之中,诡谲勾斗,原是这般狠!
皇帝自然知道,后宫女子为争宠,不免耍些心眼儿,他瞧的开,爱过一阵便不爱了,管她们怎样勾心斗角!
娇娇的直率与爽性,这才愈显珍贵,他只爱娇娇便好,管她们呢!
却不想,她们的争斗,竟有一天害了娇娇,害得他与娇娇……暗里这般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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