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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脾气拧的很,和刘彻两人,针尖顶针尖儿的刺人,她哪肯任他摆弄?因撇过头去,看也不看皇帝。
皇帝生了气,亦是拧道:“陈阿娇,你好大的胆性儿!
我知你不怕死,倒是个硬骨头,只不知……”
皇帝冷笑:“你陈氏满门,个个皆是不怕死的?!”
她一窒,转过头,又死撑着要坐起,皇帝倒是虚扶了她一下,被她挡开。
她眼色极冰冷,就这么瞅着皇帝,把个刘彻盯的毛骨悚然,皇帝哂笑:“你别这样看朕。”
她吸了一口气,拼着不怕死的劲头,因忤皇帝:“陛下乃明君,古来明君,哪个不是刽子手?秦始皇如是,我看陛下,亦是不遑多让!”
皇帝虽则生气,亦是没摆面儿上,算抬举了她几分薄面。
因冷笑道:“你把朕与秦始皇作比,那是好词儿,朕犯不来跟你生气。
陈午作逆,朕本就是要收拾的,将来,免不了对陈氏用重典,亦算朕负欠你,——所以,此番你再说大不敬之话,朕都忍。”
她算被一泼冷水浇透,可算实打实地惊醒了来,乌漆的瞳仁只死盯皇帝,指甲揿着软锦,真要抠了进去,生生的疼。
“陛下是打实了心子要收拾陈氏的?本宫不信是父亲做事不明,才惹恼了皇帝,大约……陛下打八百年前,便实心要拿我堂邑陈氏开刀以慑朝廷,是么?”
她的眼睛很漂亮,恍如一片平静的湖面,有高鸟的影儿掠过,直把皇帝吃了透。
刘彻道:“好好养你的病。
这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天家不计骨肉情分,这本宫知道,但……”
她含了手指在嘴里,像小孩子一样,那眼神,出了窍似的飘远了去:“但臣妾不是天家人!
臣妾有父有母,承堂邑侯府养育,恩情深重!
如今父亲有难,怎样不关我的事?”
“这话说的,倒好像朕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乜她:“怎样说话的,陈阿娇?”
“皇帝已说过,免我大不敬之罪,阿娇生来这样说话。”
皇帝笑笑:“好,好……你尽说。”
得亏是陈阿娇,他自幼一块儿长大的青梅,脾性摸的顶透,陈阿娇说一是一,有甚么不敢做的?要换作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敢这样忤他,十个脑袋也摘下来了!
“皇帝陛下不念天家骨血之情……阿娇早觉奇怪,从来孝谨的彻儿,居然连皇外祖母唁信都瞒着,陛下安的是甚么心?皇外祖母是得病猝死,亦或……只怕还有待斟酌!”
陈阿娇伏低了头,只顾把玩手下攒丝流穗,也不看皇帝,或者说……是她不敢看。
恁是再大的胆子,亦知怎样的话是可说,怎样的话忍死不能说,她这些胡嚼道的,可真要气坏了圣躬!
她话中暗指皇帝夺权弑祖,刘彻能咽下这口气?不掐死她已算皇帝仁德!
她不傻,又是宫闱之中走绊这么多年的,能数算不清何为轻、何为重么?
可她偏要赌上一把,激一激刘彻。
皇帝大怒,当下立身,一扬手,甩开低一伏高一伏挂着的吊幔,“撕拉”
一声,半幅攒金丝吊幔竟被他扯了下来,杨得意吓怔,连伏地,身旁宫女子旋即呼啦啦跪了满地,殿内寝,只剩极细小的呼吸声,端无旁的人再敢说话。
皇帝恨毒了她。
气不能出,连话也说不来。
半晌,才端看她,严威伏于内心,似笑非笑:“陈阿娇,你的意思是,长乐宫皇慈病故,实乃朕之大罪,是朕……端无半分忠良之心,害了皇祖母?”
“焉知不是?”
好个陈阿娇!
“你这话何意?”
皇帝气得满头面雾煞煞,直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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