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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午太蠢。
馆陶太狠,心思却不够缜密。
皇帝摆陈阿娇一着棋,馆陶看不出其中奥妙,非但不敛势,且愈发张狂,逼得皇帝不得不提前“清君侧”
。
陈午是个惧内的主儿,平素没个主张,凡事馆陶说甚么,便是甚么。
窦太主虽恃宠嚣张,但也懂为人臣女之道,这么多年来,也算得守本分。
这次事出,皆因爱女心切,眼看陈后地位不保,承明殿那位肚里亦有了骨肉,皇帝待陈氏,日渐凉淡,她也是无法儿,只得兵行险招,私结朝臣,打了栗太子的幌子来,说白点儿,是她心昏,壮着胆子“谋朝篡位”
,明着说来,她馆陶大长公主待大汉江山亦是尽心竭力,皇帝身边儿有妖妇“媚主”
,她代行朝臣“清君侧”
之职,到时,困皇帝于幽室,重扶陈后中宫正主之位,若然日后,阿娇生得一儿半女,得继大统,她今日密谋之事,亦算功德圆满。
她的这番心思,窦太后又岂会不知?用老太后撂白了的话儿来讲就是,馆陶是个甚么样的主儿,她能不明?哀家肠子里囫囵爬出来的,她还敢跟哀家盘磨算计?
窦太后醒将过来,见皇帝陪侍在侧,便指空气骂道:“那馆陶猪油蒙了心子!”
正想再狠狠呲两声儿,谁想,喉间又是一阵急,她粗喘着气儿连连嗽起来。
皇帝有些惶急,正欲宣太医令,却被窦太后拦下:“皇帝,甭叫人,咱们祖孙俩好好儿说会子话,”
老太后短促地闭眼,顿了顿,方才能说上话儿,“这眼儿一闭,腿一蹬,哀家……哀家就该去地宫寻先皇他们父子啦!
煌煌一世,倒也这么过去了……”
皇帝不免有些伤怀。
窦太后因说:“孩子啊,你做的好事,哀家心里头明白。
把娇娇交到你手上,哀家算是把心放进了喉咙口……”
她艰难地自榻上支起身子,皴皱的跟树皮似的枯手轻轻搭上皇帝的手背,两滴老泪爬出了眼眶:“孙儿,是你好,哀家懂……也唯哀家才懂你一番苦心。
……确然,将娇娇搁冷宫那里,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馆陶……馆陶行事太不稳重,她自以为她爱娇娇,殊不知,第一个能教阿娇立死的人,便是她!
……也好,彻儿,让娇娇在长门别苑躲一阵儿吧,过了这事,她是富贵是落魄,皆是命,是命啊!”
刘彻居榻侧,仔细听老太后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老太后言语间稍有艰难,便打断:“皇祖母,您睡下罢,明儿再说事。
您……切切保重身子!”
“……不妨事,”
窦太后摆了摆手,“哀家再说会子……再说会子话。”
皇帝因扶太皇太后坐起,攒金丝的绣枕立在身后,老太后歪歪靠着,皇帝拢了拢锦被:“您仔细凉……”
窦太后因说:“陈氏手握重兵,权势愈大,阿娇便愈危险;馆陶自以为堂邑侯一门显达,能救阿娇。
糊涂啊!
皇帝所忌者何?不是他们那遭遭外戚么?陈午居然还敢不避嫌,明晃晃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招人恨!”
窦太后这一说,皇帝倒有些尴尬。
窦太后没管顾,自管自又说下去:“皇帝这一着棋走的好,你想保阿娇,便先贬阿娇——实在妙!
若然,往后陈午与馆陶再犯些什么事儿,都与娇娇无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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