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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听完搁下了筷子,拿手巾掖嘴,半晌才叹道:“给你指派个差事,反倒让你忙得顾不上东宫了。
今儿皇上发了话,叫收缴你手上批驳文书的权。
也没什么,章程就是章程,不光你,连我也得守。
左右春坊往后就不用再去了,专心办控戎司的差事吧。
驸马遇刺那件案子,这个月尾上给我呈份证供来,该报就报上去。
不管怎么,人命关天,高尚书都哭成泪人儿了,瞧着实在可怜。”
星河呵腰应了,心里感慨,果然还是谈公事轻省。
她情愿钉是钉铆是铆,即便做错了挨骂,也不愿意面对个使性子的主子爷。
这位爷,常有让人无法理解的好胜心,像谁是发小这件事,计较起来简直莫名其妙。
非得什么都是独一份儿,活着也怪累的。
因为是初雪天气,大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从今儿就算进严冬了。
严冬头一天,宫里和外朝有关联的衙门都放值,连皇上和娘娘都可以上外头散散。
太子爷下半晌有他的忙处,他是储君,即便再寻常的人事往来都透着政治的味道。
皇父发了话,朝中几位三朝元老上了年纪,让他一家一家登门拜会。
门阀这种东西,历朝历代都有,到了大胤虽然已经削弱,但累世高官依旧有那么几家。
严格说起来,宿家也算,毕竟他们高祖时期辉煌过一程子。
后来的慎斋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只可惜人不在了,门庭渐次冷落,但朝廷对他们有优恤,子孙可以受祖荫,所以星河才得了进东宫的恩旨。
他有安排,星河也有正事要忙,没法像往年似的,跟着替他送拜帖了。
她踏出暖阁问清由谁陪同,千叮咛万嘱咐让好生伺候,这才收拾妥当上控戎司去。
叶近春照旧在宫门上死守,天太冷,他又站在不避风的夹道里,冻得嘴唇乌紫。
星河看了他一眼,他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连牙关都快掰不开了,哆哆嗦嗦说:“大人上衙门么?快上轿,轿子里暖和,奴才给您预备暖炉了。”
宫里的太监大部分很凄惨,锦衣轻裘是天潢贵胄的权力,像这些当下差的,面上葵花圆领袍,里头的老棉袄又沉又厚不能御寒。
太阳出来的日子拿到外头晒,晒上三天还是实墩墩的。
逢着阴雨又吸潮气,夜里要是不架在炭盆上,第二天能给你冻硬喽。
星河对近身伺候的人一向不错,见他耳朵尖上新生的冻疮一个接一个,发话说:“回头上库里领件新夹袄,就说是我的吩咐。”
叶近春一愣,没想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大人能有这份心田,顿时满腔的感激写在了脸上,磕磕巴巴说:“宿大人……您心眼儿……真好!
奴才给您道谢了。”
她没言声,上轿放下了轿帘。
小轿走得艰难,雪大,路上的积雪铲了一层不多会儿又积一层,轿夫们的皂靴踩上去既滑且响,平时两盏茶工夫能到的,今天花了近半个时辰。
蓝呢的轿围子遮光,天气不好里头就黑洞洞的。
星河捧着手炉坐着,忽然想起来,隔窗叫了叶近春一声,“太子爷今儿传你问话没有?”
叶近春说没有,“奴才一直在宫门外候着,不知道大人用不用轿子,一步也没敢离开,从卯时等到这会子。”
她徐徐长出一口气,自己也是傻,控戎司里不可能没有他的耳目,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一样能瞒得住他。
轿子打着飘,终于到了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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