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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阵,皇帝总算缓过点神来,目光落在她胸前——三指宽的深碧色缠枝莲刺绣滚边交领间,露出那方白绢丝帕的一角,依稀露出丝帕边沿的一圈青碧色万字绣纹。
那是他专用丝帕的纹饰,皇帝更是好奇,问她:“你这方白帕子是哪儿来的?”
她没有回答,低垂的长睫好似鸦羽,皇帝这才留意到她呼吸匀停,竟是睡着了。
好笑之余,他也有些不忿,这样时刻,他一个男人尚且局促无措,怎地她反倒这么放得开呢?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壮怂人胆?
那方丝帕撩动着他的好奇心。
他探出手指,小心地拈住丝帕往外抻出。
她的袄子里面穿着白布里衣,适才迷糊之间将丝帕一举塞进了里衣领口,这会儿抻出的丝帕就携带着她的体温,更是带得交领里的春光乍隐乍现。
皇帝脸上一阵发烫,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件老大的亏心事。
终于将绢帕抽在手里展开,素白的一方丝绢,仅有边沿那一圈细小的万字纹装饰。
他想了起来,这是上次下雨时随手丢给她的,全没当做什么送她的礼物,她竟这般随身带着,还舍不得当做帕子来用……
手中触感有点发硬,他就着烛光仔细一看,才惊然发现,靠近丝帕一角处竟用同色的白丝线绣着两个寸许高的正楷大字:“源琛”
。
仿若亲耳听见她开口唤他一般,心重重地一阵震颤,一时间百感交集。
绮雯从原主那里接手了书写和女红两样技能,闲极无聊时也常拿出来用用,前几天某次提笔在纸上随手写下“白源琛”
三个字,颇有些悸动。
从前看影视剧里的小女孩一遍遍书写意中人的名字,她还觉得很傻很天真,等自己这一写下来,尤其写的还是皇帝的名字,掺杂一点避着人触犯法律的私密心理,才发觉委实过瘾。
于是销毁了十几张罪证之后,她将那两个字绣在了他给的绢帕上,料着这么隐蔽的东西,也不至于被人发现,权当是自娱自乐的遣怀。
“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
皇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在她耳边轻轻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他确是多疑的性子,之前说是尽信了她,实际心底里还是存了极小的一点余地。
面上的一切表现都可能是装出来的,一切话语都可能是违心编造,尤其她还是连源瑢都能骗过去的机灵鬼。
他没有系统可报告好感度,又不能要对方掏出心来给他看,没有十分尽信也是难免。
直到看了这两个字,最后的一丝疑虑才烟消云散。
用白丝线绣在白丝帕上的两个字,若非被他捏在手里把玩,根本无从发现,这绝不会是为了给他看而刻意布的局。
他是真的有了个对他倾心所爱的人,原来,他真的有这么幸运。
这一刻,他白源琛满怀感恩,也暗暗决定,再不能让她受今日这样的委屈了。
这可以算作源瑢第二回在他们之间挑事,他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上一回源瑢迫使他表明心迹,与她增进了一大步,这一回得到的又是类似的结果,令他比从前更确定她的心意,也更珍视她。
源瑢一心想要拉拢她过去,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反而促使他们越走越近,这倒是个很有趣的事儿。
他像个赢了小伙伴糖果的小孩那般得意着。
这得意的滋味真好,原来他被兄弟压制了二十多年,老天爷就等着这时候给他翻身呢。
手里捏着那方丝帕,迟疑着没法再为她塞回怀里,他也有点舍不得再还给她,索性揣进了自己怀里。
这么好的东西当做定情信物,正好合适,反正自己也正有东西要送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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