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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冰凉,落在他的头上,心底,血管里。
雨下了整夜,他亦是坐了整夜,原本便所剩不多的温暖,被冲刷的消失殆尽。
从那日起,他的世界,就一直下着雨。
绵延至今,从未停歇。
在雨里,他被推倒在孤儿院的泥浆中,草地里,肆意欺侮,嘲笑。
原本,欧洲人便比亚洲人要有多得多的体力优势,何况他年幼体弱,先天便带着严重的心脏的隐疾,于此,便更加无法同那些先来的,身强力壮的孩子们抗衡,更诓论反抗。
除了忍耐和逃避,别无他法。
孤儿院,原是弱者们集聚的栖息地,可终日里也难见彼此扶持安慰,更多的,却是同外界别无二致,甚至更加凶残的弱肉强食。
真真映照了,越是底层的夹缝,越可见人心之凉薄。
在雨里,又辗转被父家佣人领了回去。
家中有严父长兄,还有一位终日阴郁冷漠的夫人——他父亲的原配。
父亲待他本不过尔尔,又有着天之骄子一样璀璨夺目的兄长立在上头,他的存在,便显得更加无关紧要,又有夫人整日视他为肉中芒刺,再论仆佣如云,亦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待他亦是少不得闲言碎语。
他才发觉,原来深宅大院,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并不比孤儿院好过多少。
其实现在细思也能够明白,只因着他是个不合时宜的人,那么,诓论到哪儿,终究都是不合时宜的。
那年他不过五岁,却几乎阅尽世间冷暖。
回头想想,其实锦年来到他们家时,也不过五岁,同他当年一般的年纪。
其实她说的没有错,因为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了解那段岁月的压抑和无能为力,如若可以,便再不想眼见任何一人在眼前承受那种苦痛。
他疼爱小锦年,事无巨细的宠着她,照顾她,何尝不是在弥补曾经的自己。
何尝不是……意难平!
待在原地,坐了不知多久。
渐渐的,居然觉得面颊开始湿冷,真是入忆太深?
抬首,望着灰蒙蒙天际水珠崩落,才发觉是真的下了雨。
真是可笑。
连上苍也有兴致再来一回么?
他自嘲一笑。
冥冥之中,看来是注定他要在此地再度重演一次当年的画面了。
罢了,也好。
……
锦年蹲在远处,闷闷不乐埋头琢磨着小心思,忽感周身一暖。
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连带脑袋给她蒙了个严实。
抬眼,正是他。
“安瑞。”
她娇呼出声,“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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